祈临这才坐直身子憋住笑,然后往他哥的方向靠了一下。
于是陈末野替他点了杯酒到台上,把周趣气笑了。
音乐餐吧的气氛越来越好,来往的游客不少被吸引过来。
祈临靠在椅背上懒散地听着,直到余光无意落到餐吧门口。
一位气质柔婉的女士轻推开门,但她并没有先进来,而是轻推着门把,将一个看起来大概六七岁的男孩牵了进来。
男孩进门没有急着张望,而是乖乖地走到门边帮他妈妈抓着门把,直到女士进来,他才重新牵上妈妈的手,一起走到桌前。
祈临的视线随了片刻,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仓促地垂下视线。
被随手放在桌边的手机恰到好处地亮了起来,祈临轻侧过脸,却发现只是一条垃圾信息。
他随手点下删除,屏幕回复如初,只显示时间和日历。
7月24日,晚上9:20.
周趣刚唱完一首歌,成片的掌声涌起,气氛正热时唯有陈末野看到了祈临眸底一晃而过的黯然。
“小临?”他在喧闹中低声开口。
祈临轻垂的眼睫动了一下,察觉到了他哥投下的视线,很快把脸上的情绪收拢,挽出笑容:“嗯?”
陈末野沉默着和他对视了几秒,随后低声问:“是不是累了,想回去吗?”
祈临本来以为自己很快就能把情绪压下,但显然他哥已经察觉到了,并且用一个更加柔和的方式试探他。
祈临忽然就感觉自己的情绪有些压不住了,他低下眸,很轻地点了点头。
然后陈末野就回头跟叶月说了一声,把人带了出去。
民宿的地方太偏僻,出租车只能停在路口,两个人得徒步穿过石板路小巷。
这个点不早也不晚,旅客大部分在休息或者是在景区游玩,光线昏暗的路上十分安静。
陈末野下车之后就想牵手,但祈临心不在焉,显然没发现他的意图。
他便陪在祈临身后,安静地等他缓和情绪。
今天早上……或者说这几天开始,陈末野都有特别留意祈临的情绪变化。
原因无他,因为马上要到7月25日。
祈鸢和陈和桥出事的日子。
他们在一年前的同一天里失去了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这个时间只有祈临和陈末野知道,周趣不清楚,他策划这趟旅程完全是出于好意。
但陈末野不想让祈临回到初见的那个状态,所以没有拒绝周趣的提议。
石板路的分叉口很多,祈临低着头在前面走,很快就发现自己不知道站在哪里。
他刚想回头,陈末野的手就牵了上来,恰到好处地裹住了他微冷的指尖,低声指引:“这边。”
祈临的视线落在两个人交扣的手上失神了一瞬,再抬头时四周的景色已经变得熟悉起来。
他扯唇笑了下:“你方向感这么好啊。”
“嗯。”陈末野说,“我都记得。”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祈临崩了一整晚的情绪崩盘。
他垂下脑袋,眼眶微微湿红。
因为他知道陈末野的意思不止是记得回民宿的路那么简单。
自己记得的他哥也记得。
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和他有着同样的心情。
到民宿的时候老板娘正好在门口喝茶,见到他们回来的时候还邀请他们一起。
陈末野低声拒绝了,带着祈临上楼。
陈末野开门的时候也没松开他的手,房卡将要落到门上时,身后的人却轻轻拽了他一下。
他回眸时,祈临的鼻尖已经有点红,嗓音低闷:“哥,我记得楼上有个天台是吗?”
走廊的声控灯在沉默里熄了下去,两个人的轮廓都拢在黑暗里。
陈末野很轻地应了一声,邀请:“要上去看星星吗?”
祈临的脑袋在模糊的视线里点了点:“要。”
天台应该是民宿专门设置来打卡的地方,布置得挺好,有一个白色的双人秋千,前面还有一个用来吃东西的小桌子。
白色的秋千上还有漂亮的毛绒抱枕,明显就是准备给小情侣窝在一块欣赏夜空的。
祈临看了一眼,走到天台的扶手边,垂眸看着古旧的小巷里渐渐熄灭的霓虹广告牌。
陈末野是后一步上来的,手里拿着一盘热茶和一条毛毯。
他端着到桌子边,刚将茶壶轻轻放下,就听到祈临的声音:“哥,你今天早上说不分床,其实也是担心我突然难过吧?”
陈末野落在茶杯上的指尖轻顿了一下,缓慢地将杯子放平,到进温热的花茶。
等那朵被泡得舒张的花浮在水面,他才低声:“是担心你难过,也确实不想分开。”
阳台边的夜风有点冷,祈临把手收回来,转身走到秋千上坐下。
陈末野将热茶递给他,随后展开那条毛毯,覆在他的肩膀上。
祈临的视线一直随着他,直到他俯身坐进另一半毛毯里,才低声开口:“其实最开始我妈说要多一个哥哥,我很不乐意。”
其实不止是不乐意,还有点讨厌。
陈末野用半杯热茶暖着指尖,偏着头,浅色的曈里尽是耐心和温柔。
“所以,你一直没有了解过我?”他问。
“没有。”祈临说,“我很小气的。”
“因为我妈是我唯一的支柱,即便知道她会偏心我,但我也不想她把精力分到别人身上。”他的视线落在茶杯里,薄唇扬起来时笑容很淡,“但要早知道你是这样,我可能就没有那些不乐意了。”
毛毯并不宽敞,陈末野最后还是放下了手里的杯子,倾身贴到祈临的肩膀上,慢慢地靠着他的脑袋上。
“这么说来。”陈末野看着他被蒸汽烘暖的指尖,“是我更早认识你。”
祈临眼睫动了一下。
“应该是刚转学到十六中的时候,那段时间我爸很忙,我生病了请假在家,可能是老师给他打电话,不知怎么通知到祈阿姨那了,她请了半天假过来照顾了我。”陈末野的回忆和他本人一样带着安静沉稳的气息,一点点填满祈临的胸口。
听到他所不知道的,关于祈鸢的事情,恰到好处地抚慰了这一刻心里的虚空。
“阿姨很温柔,细心地照顾了我,也和我说了不少你的事情。”
祈临微侧过头:“比如……什么?”
陈末野唇角挽着笑意,声音很轻:“比如,说你很乖巧黏人,有点小脾气,是只招人喜欢的糯米团子,还让我看了你的照片。”
祈临的嘴唇碰到杯沿,让温水润过唇面:“那就是你见我的第一面?”
“当然不是,”陈末野轻笑,“她给我看的是你三岁的照片,我都没认出来。”
祈临哦了一声,垂下眼,像松了口气又有点泄气。
“不过,我能从阿姨眼里看到对你的爱,当时也有小小的……排斥。”
陈末野的生长过程里本就缺乏母亲,难免对别人的幸福有些偏见。
祈临偏了下脑袋,轻轻回眸看向陈末野的眼睛:“那如果我们早点见面,相看两厌,是不是就会和普通的兄弟没有差别?”
“不是。”陈末野浅曈凝着他的轮廓,答案轻柔而笃定,“假设条件我没办法左右,但我清楚我的内心和想法。”
“我只会更早喜欢你。”
第69章
祈鸢对祈临的描述是出于母爱的天然怜惜珍视, 所以会觉得他可爱,脆弱,需要保护。
而陈末野见过祈临挣扎坚韧的一面, 被他那一身硬骨阻隔过,又窥见过骨缝里的温柔。他知道,祈临闪烁的不是哪一个片面,而是完整真实的自我。
所以无论是早是晚, 他都不可避免地会被吸引。
夜空悄寂无声, 整个天台的光源只有小桌面上那盏手提灯, 洇散的光线仿佛一层稀薄的雾气,笼罩着秋千上的两个人。
他们聊了很多,从小时候的琐事到第一次见面,再蔓延到生活上的各种细枝末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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