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临能听出来,他笑了笑:“哦,我不在家。”
“不在家?”杜彬的声音一下就拔高了,“那你在哪?”
“和我哥在外面。”
“你……”杜彬懵了,“你哥?你哥是谁?”
祈临沿着地毯一路看到走廊的尽头,在窗户前停下。
正午的阳光透过窗,照了他一身。
“陈末野啊。”他说。
“我草,”杜彬说,“我草?我草!”
他用了三个调的草来表达他的震惊,大概是完全没想到祈临在短短的一天里经历了什么。
祈临安静地等他平复,估摸着他差不多消化完了,正想解释,杜彬却先开口。
“其实我就猜到了。”他说,“你那个性格不会是愿意跟人合租的,你既然邀请了他……那就在开口的时候就已经把人当半个哥了。”
只是他从陌生人到朋友都用了好几年,陈末野从半个哥到整个哥就俩月,他真的有点……
“杜彬。”祈临轻声说。
“我在,”杜彬应完又问,“诶,你刚叫我名字的时候笑了是不?”
祈临有点惊讶:“这你都听出来了?”
“我耳朵灵着呢。”杜彬说,“行吧,既然你都有安排了,那你就好好玩,我再去消化一下。”
“嗯,回来跟你说。”
“行。”
挂断电话,早上那点赖在陈末野身上的尴尬被杜彬驱散得差不多了。
他和陈末野是兄弟,做个噩梦睡得近点也很正常……反正陈末野也没发现。
他站了一会儿,就听见走廊上传来房门打开的响动。
陈末野闭着一只眼睛,慢吞吞地在走廊上搜了一圈,看到他,懒声:“回来换衣服,准备出门了。”
乐队今天有一个沙滩边的音乐活动,是周趣在大学里通过人脉联系上的,非营利性质,主要是积攒一下人气和经验。
一伙人在附近餐厅吃了个饭,转悠两圈消了食之后,就开始忙碌准备了。
祈临还是负责带小夏,不过今天他俩脖子上一人挂了一个员工证的牌子。
因为是旅游旺季,沙滩这边又在搞活动,非常热闹。
周趣的乐队在第三个,演出的时间正好在傍晚,上一个乐队的主唱是位很爽利的女生,演唱结束之后就在掌声中把麦克风交给他。
祈临在最前排的角落站着,小夏站在他前面,在周趣上台的时候,她很给面子地鼓掌欢呼。
周趣一手搭肩郑重地向她回了个骑士礼。
这是个奇招,顿时吸引了不少路人驻足。
今天的演出比起昨天更加随性,所以陈末野穿的是自己的衣服,黑T和深色的牛仔裤,手上也没有那些繁杂的饰品,就这样安静地站在舞台角落,却浑身上下都像受了一抔夕阳的碎光。
一切就绪后,范弥用鼓棒尾端轻敲吊擦,像是倒数的321,紧跟着接入的先是叶月的贝斯,陈末野的电吉他在效果器里蒸出夏日的橘调,周趣默契地踩着留白切入人声。
为了衬托海边和夕阳,这首选曲并没有在livehouse里听到的那么张狂,而是更加舒适的轻摇滚。
音乐响起时,祈临还是再一次地感受到……舞台上的陈末野是不一样的。
吉他真的很适合陈末野。
等他回神时,越来越多的人往舞台的方向挤,观众席下成片都是手机镜头。
祈临偶尔瞥到几块屏幕,少数是周趣,多数是陈末野。
夕阳悠长的余韵落幕,乐队的表演也正好到结尾,周趣握着麦克风,迟来地中二感十足:“谢谢大家今晚到场和我们一起偷走夕阳!”
台下一片掌声,还有个大胆的女生上前递来一支玫瑰。
周趣来者不拒,接过之后回了个wink。
然后姑娘笑着摆摆手:“这个是送给吉他小哥哥的,谢谢啦。”
周趣:“……”
热烈的演出有戏剧性的收尾,这桩事被叶月和林冬现笑到晚上。
这趟出行毕竟带有度假的目的,林冬现在海滩附近找了个店,征得同意后在允许区域里架了个烧烤架。
本来是大家一起烤的,但林冬现和叶月笑得根本拿不住烤串,于是放飞自我地在椅子上躺着笑。
周趣气得在抓着一把烧烤架上的鱿鱼挥舞:“他大爷的,你们几个再笑通通给我滚到海里去!”
范弥在旁边点头:“我不笑,我那串要多点辣椒面。”
“你不笑也给老子滚!”周趣踹他。
“你这人怎么这样?”范弥倍感无辜,回头看着陈末野,“支持小野截他的花,下次争取截更多。”
周趣立刻狠瞪了过来,刚和陈末野到沙滩边的祈临被无故波及。
陈末野很坦然地承受周趣的妒火:“看我干什么,我又没接。”
“那不是吗!我替你接了还得替你丢了!”周趣愤怒地给鱿鱼刷了一遍酱。
这人生起气来活脱一怨夫,叶月不敢再招惹他了,沙滩边刚好有开沙滩摩托的,她牵着小夏就过去。
小夏往前走了几步,又绕回来:“陈老师。”
陈末野把手里的可乐打开,自然地递向身后的祈临:“嗯?”
“你的弟弟还有用吗?”小夏歪头看着祈临。
祈临刚接住可乐,指尖被霜沾上一层水。
“你要和他玩?”陈末野挑眉,又把可乐抽回来,“去吧。”
这么来回祈临被弄了一手心冰水,他皱着眉看陈末野,陈末野表情一如既往,完全没发现自己做了什么。
直到小夏主动去拉祈临,才发现他手上湿漉漉的。
陈末野反应过来,笑着给他递纸巾。
祈临接过擦了擦手,把纸团子报复地塞进他手心里,才和小夏一起离开。
纸团子松松软软的一团,陈末野握在手心里捏了两下,也没立刻扔。
“我真没想到。”周趣的声音突然从身边传来。
陈末野的注意力从纸团挪到他脸上:“什么?”
“你以前也不是没跟过乐队,但这种娱乐活动基本上都不参加的。”周趣把烤好的鱿鱼放一边,又烤了串鸡翅,“看了这次带小临弟弟是带对了。”
陈末野向来比同龄人早熟,有什么问题和困难都喜欢自己扛,这种说好听点是成熟,说难听点在自虐。
情绪得不到发泄的后果是很可怕的。
陈末野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低声:“谢了。”
“谢啥,”周趣用扇子扇开烧烤架上的烟,“你要真谢,下次就低调点,让观众给我送花。”
陈末野又笑了下。
范弥和林冬现跑去买啤酒喝了,叶月和小夏在开沙地摩托,祈临在浪间帮他们拍照。
烤架这边只剩下两个人,周趣换了碳,忽然说:“刚演出活动的负责人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拍了一段你的视频,感觉很不错,想发他们的宣传号上。”
陈末野没有说话。
周趣又说:“昨晚,那个Fcos的老板也是……”
“不了。”陈末野忽然打断,“视频不发,老板也不用联系我。”
沙滩边有片刻的寂静,周趣叹了口气:“小野,你之前跟我说工作是为了钱。但如果真的只是为了钱,有曝光,签厂牌哪一个都比跟着我到处跑要赚得多。”
周趣回头,认真看着他:“你不接受这些……是不是有什么顾虑?”
周趣问话的时候,其实不太有底,他不是为了探听陈末野的隐私,只是担心这个学弟是不是惹了什么麻烦。
夜风拂过侧脸,晚上的温度好像更低了些。
周趣回头时,看到陈末野似笑非笑的眼神。
“我做事没有那么多顾虑,”他说,“只有我想,和我不想。”
简言之,他没有躲着谁,也没有怕什么,所有选择都是从他个人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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