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儿的情况他最清楚,眼下确实不是能谈恋爱的时候。
杜彬挠了挠头:“草,是我抽风了。”
祈临倒也不是有意对他那么冷漠,见他一顿饭都没再说话,轻叹了口气:“杜彬。”
“嗯?”正在看手机的杜彬抬头,旋即反应过来,“哦,我已经在好好检讨反思了,这回是我脑子不正常,你不用管我。”
祈临:“……行。”
杜彬十天有九天的脑回路都异于常人,祈临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翻篇了,结果下午放学时,这位脑回路清奇的发小突然给他发了个视频。
彼时祈临和陈末野从公交车上下来,刚走进楼道大门,信息的提示音就清晰地响了起来。
祈临划开手机,只见杜彬给他发了个定格画面一片漆黑,时长为六分钟的视频。
这人向来分享欲爆棚,祈临没多想,随手触开了视频。
短暂的延时后,画面突然亮起来,入眼的就是两个交叠的赤身裸体的人。
一声绵长的女音随着画面一同溢了出来,回荡在空旷的楼梯上。
祈临脑子一空,然后余光就扫见正在开门的人停下了动作,回头朝他望来。
“我……”他手忙脚乱地把视频关掉,捏着手机的指节微微泛白,无措地看着陈末野,“我点错了。”
血色从祈临的颊边漫延到脖颈,一点一点蒸透了皮肤,他太过慌张,甚至忘了有个词叫欲盖弥彰。
陈末野轻垂下浓长的眼睫,视线回落到门边,温沉的嗓音低应了一声,随后先进了门。
祈临瘫着一张脸在楼梯边散热,好半晌才想起来应该问责,重新打开手机。
他先删掉了聊天记录里那个天杀的视频,然后才扔了一个愤怒的问号。
三十多秒之后,才是杜彬的回复。
[杜彬:精心挑选,供君品尝。(得意.jpg)]
[杜彬:切记一个人的时候再看。]
[杜彬:我草!我这儿网太差了,发完视频消息没发出去!]
[Kylin:……]
[Kylin:谢谢你这破网。]
[杜彬:都哥们!说这些!]
[杜彬:看没?是不是身材特别好?]【!】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祈临面无表情地把发小拉黑之后,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温度差不多降下去了,才一步一步往家门口挪。
真是交友不慎。
好在他哥向来善解人意,言行举止还和平时一样,从晚饭到睡前,一字没提那个尴尬的视频。
也许杜彬说得对,这个年纪男生对那些事有点好奇很正常,陈末野见怪不怪,所以不会在意也不会追问。
是他脸皮太薄,大惊小怪。
祈临平复下来,慢慢地躺在沙发时,终于开始思考要不要高抬贵手把杜彬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陈末野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弟懒洋洋躺在沙发上的样子。
十六七岁正是少年个子蹿得最快的时候,像是春日抽条的柳。
祈临经过大半个学期,个子明显高了一节,腿上那条冬装校服裤已然不是最开始松松垮垮的样子,往沙发上一躺一靠,就露出一截白皙的脚踝。
这座城市的冬夜很寒,稍不注意就会感冒,而他那只懒弟弟还不愿意穿袜子,光脚垂在沙发边缘晃。
陈末野扫了一眼,想起那个发烧的晚上,走到沙发边轻俯下身,掌心轻拍了一下他的脚踝:“这么冷的天……”
他的本意是提醒,但沙发上的人却像被他不小心触到什么开关,一瞬从乱七八糟的躺姿坐直,满眼惊愕地看着他。
眼神和那天晚上,被他抱上床却中途清醒时一模一样。
“……怎么了?”祈临被触碰过的腿曲靠在跟前,后背抵在沙发的角落里,“吓我一跳。”
陈末野看着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嗓音放得低轻:“提醒你注意感冒。”
“哦。”祈临点点头,又解释道,“我现在去洗澡。”
“嗯。”陈末野平静地回过头。
等浴室里的声响传来之后,他才在茶几边俯身坐下。
班主任给他搜罗的真题试卷就在眼前,明明是今晚的任务,陈末野却罕见地难以入神。
搁在桌面上的指尖轻轻蜷起,他不由自主地想起祈临刚刚的反应。
……脚踝,很碰不得么?
收紧的指尖缓缓松开,陈末野过了一遍理综,才等到祈临从浴室出来的脚步。
刚洗完澡的人带着一身雾湿的水汽,脑袋上搭着毛巾,一声不吭地从跟前走过。
陈末野停了一会儿,放下笔,拿起衣服走进浴室。
看到模糊一片,连人影都难以看清的镜子时,他才后知后觉……祈临今晚洗澡的时间好像比平时要长一点。
……
祈临一向奉行“事不过三”的原则。
一道题不错三次就能过,一个坑不踩三遍就算进步。
可是他却在陈末野的手上栽了三次。
偏偏他唯一能交流的发小是个没谱的,不仅没帮他排忧解难,还将他往歧途上引。
祈临明显感觉到自己容易想太多。
譬如那张已经习惯了一分为二的床忽然变得窄小,那些寻常会忽略的,无意识的身体接触,一点点变得清晰。
各种乱七八糟的原因叠加下来,祈临一连三天都没睡好。
他讨厌这种状况不明的感觉,于是抽出了一节课,在公式纷乱的草稿纸上写了三个字——
为什么?
随后以这残缺的题干为主题,延展出思维导图。
他没有恋爱经验,不知道这些反应在那个度里才算正常,但他擅长逻辑推演,问题解析。
前因是陈末野发烧的那天晚上,他们两个有了出乎意料的肢体接触。
于是他在“为什么”前面写了几个条件。
外:
青春期的常见反应。
压力过大需要排解
荷尔蒙泛滥。
自:
拥抱。
脚踝。
写下最后一个条件之后,他又慎之又慎地在右下角标了个“x2”。
“班长?”
讲台上萧龄第二次点他的名。
同桌的胡黎见祈临还盯着桌上的草稿纸看,飞快地伸手敲了一下他的桌子。
祈临抬头时对上萧龄的笑容。
“什么题目把班长难住了?我都点你两次了。”萧龄说。
祈临眨了下眼,用课本轻压住了草稿纸。
好在萧龄并不追究,只说:“各位班干要好好听课哦,接下来有任务了。你们这段时间不是老问我元旦晚会的事情么,节目表下来了。”
祈临回神,这才想起十二月已经过半,艺术节的事情要开始筹备了。
十六中的元旦晚会由高一高二包办,高三生只负责当观众。学校为了避免项目雷同,每个班级要表演的项目由各班班主任抽签决定。
萧龄一说完,班里就已经沸腾起来,坐在前排的女生迫不及待地问:“龄姐,咱们班抽到什么了呀?”
散漫的注意力瞬间聚集到讲台上,萧龄笑了一下,从讲台上拿出了一份文稿:“这个。”
前排的同学都还没看清那是什么,后排的胡黎却已经反应过来:“我草,不是吧,十抽一都能抽到?”
前座的女生回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快说。”
胡黎一下臭屁起来,刚想吊人胃口,女生就翻了个白眼:“少卖关子,说。”
“剧本剧本,你怎么一点耐心都没有?”胡黎长叹一口气,“讲台底下还有个箱子,应该就是舞台剧用的道具,只不过抽到哪一本我还不知道。”
舞台剧?
祈临回过神,就看到胡黎得意洋洋地显摆:“学校安排的十个节目是固定的,但像诗歌演唱那种内容可以自选,而舞台剧的剧本就只有《爱丽丝》和《飘》。”
而因为高二级去年已经演过《爱丽丝》了,所以为了避免重复,剧本落到了高一生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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