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
“梁嘉荣很配合。梁家之前的一些账目确实涉及到不当行为,但当时管理公司的是梁嘉荣父亲,对方现在已经移民海外,很难追责,”黎宛然说着,略微顿了顿,“然后是唐璜的……。”
“很不幸,唐议员已经遇害了,警察那边找到了尸体和凶手,是倪子义做的,初步怀疑是为了杀人灭口,”不等她说完,领导便开口打断道,“案件相关的资料他们到时候见会同步过来,你按他们的报告汇总就好。”
听见这个消息的黎宛然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顺遂了,明明前期的调查取证她还遇到了阻挠,结果正式行动一开始,所有的涉案人员和线索就在一夜之间全部暴露出来,紧接着又……黎宛然的思绪突然打住。
随即是一阵略显漫长的沉默。
像是察觉到了她怔然背后的含义,领导再次开口,这次他拍了拍黎宛然的肩膀,说:“你应该清楚,我们是直接向大老板负责的。这晚发生的一切他都心里有数,没事的。”
漫长的八个小时之后,梁嘉荣终于得以离开ICAC。
临别前,专员特意送了他一段路,说辛苦他来配合调查。梁嘉荣也客套了几句,说事情能解决就好。
未散尽的夜的寒凉在刚刚迎来日出的城市之中形成一层朦胧的雾气,在晨光的照耀下,似纱似云地飘浮在高楼间。
梁嘉荣深呼吸一口气。
街道上行人稀疏,所以靠着车等在路边的人更加显眼。
庄情看到他,站直身子张开双臂。
梁嘉荣左右看了眼周围两侧的街道,紧接着走上前,抬手示意庄情低头。
后者乖乖弯下身子,梁嘉荣捧住庄情的脸,在对方眉心轻轻落下一个吻,说:“辛苦了。”
一片柔软的、酥麻的痒意伴随着亲吻落下,从眉心开始,穿透皮肉,渗入骨髓,又沿着神经荡开。庄情感到自己的绷紧了一整晚的精神彻底放松下来,他抱着梁嘉荣,原地晃悠了两下,开口道:“我们回家吧。”
“不饿吗?要不要吃点东西先?”
“不饿,想回家好好睡一觉。”
“那走吧。”
冬去春来,春天如约而至。
阳光还不似盛夏那么毒辣,乘着风被轻飘飘地吹向港岛。
电视上正在放送着今日早间新闻,主持人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入耳中。
“此前辞去财政司司长一职,并准备参加今年选举的华付霖突然发表声明,宣布因个人原因退出本次换届选举。与此同时……”
梁嘉荣一边在餐桌上吃早餐,一边听着新闻报道。脚步声从身后由远及近地传来,最终停在他身边。
然后是一个吻,卷着花香落在他眼尾。
“晚上约好一起吃饭,别忘记了。”庄情不厌其烦地提醒道。
“知道啦,”梁嘉荣答应一声,“一件事讲三次。”从三天前就在说。
结果梁嘉荣确实没忘记,只不过迟到了。
傍晚有个临时的紧急会议,好不容易结束后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十分钟,梁嘉荣一看时间,顿时心感大事不妙,但奇怪的是,庄情没给他发消息,也没给他打电话。
……不会是发脾气了吧?电梯里,梁嘉荣站在角落沉思。
电梯很快就到了餐厅所在的楼层。
今晚只有他们这一桌客人,整个空间除了若有若无的音乐声外,安静无比。
庄情就坐在靠窗的座位上,见他出现,没表现出生气或是别的情绪,反而像往常一样起身迎接他,牵着他到位子上坐下。
这人好像特意打扮过了。梁嘉荣看着对方别在衣领上的那串小小的铃兰,有些恍惚地想到。
霎那间,他脑子里迅速闪过疑惑和猜测,但最后梁嘉荣确信,今天不是什么特殊节日。
“不好意思,迟到了,”他收起有些飘远了的思绪,主动道歉解释,“有个临时会议,很重要,拖得比较久。”
他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庄情的表情。
餐厅里的灯光故意弄得很暗,全靠他们之间那点摇晃的烛火才够勉强看清桌对面的人。好处是,窗外的夜色变得很清晰,而庄情的脸衬着这片灯火闪烁的璀璨也显得格外动人。
“没事,我又不是等不起。”庄情笑了笑,回答道。
梁嘉荣不由更加疑惑,心想这家伙怎么没借题发挥?
所有这些似有若无的不对劲都让梁嘉荣这顿饭吃得难以集中。像是预感到要发生什么,他的心仿佛被吊在半空中,晃晃荡荡的。
他拿起一旁的高脚酒杯,欲盖弥彰地地仰头喝了口里面的红酒。
经过发酵的葡萄香气带着些许木头陈出来的味道顺着喉咙滚进胃里,酸涩中泛着一丝甜味,还有一线淡淡的暖意,让躁动的心绪稍微平复了些。
就在这时,腿被什么轻轻碰了一下。
在餐桌底下,在桌布里面。
梁嘉荣一愣,下一秒就感觉到庄情的鞋尖勾住他的小腿,沿着那道曲线很轻地蹭动起来。
但那人上半身却端庄得很,仿佛无事发生般用刀叉切割着盘子里的牛扒。
“庄情,”梁嘉荣突然开口,望向桌对面的人,问说,“我想知道,如果我一直记不起来,你要怎么办?”
“不怎么办,照样跟你过,”庄情的表情看上去相当淡然,“一辈子那么长,总能让你重新爱上我的。”
这个答案说出口时,庄情的双眼正凝视他。摇曳的烛火映在那双褐色的瞳孔中,梁嘉荣一时间被这个眼神迷住,大脑空白。而原本坐着的人却忽然放下手里的刀叉,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梁嘉荣的视线也跟着抬起,紧紧跟着对方。
只见庄情手心向上,把手递到他面前,梁嘉荣一瞬间有些疑惑,不知道这人要干什么,但还是把手交给对方,跟着庄情站起身来。
“梁嘉荣,”庄情将他拉到一边,然后松开他的手,后退半步,开口道,“虽然顺序有些不对,但我还是想向你求一次婚。”
梁嘉荣愣住了,仿佛没有听明白庄情的话是什么意思。他愣愣地看着庄情在他面前单膝下跪,抬手向他递出一枚戒指。
说实话,梁嘉荣这辈子都没想自己会被求婚。一次都没有。
他也没这个执念。
但当他的视线对上庄情的眼神时,心却不受控制地震荡起来,甚至整个身体都在脱离理智作出反应。
梁嘉荣深吸一口气,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变得很微妙,说不上来到底是开心还是伤心。只见他咬住自己的下嘴唇,仿佛在极力忍耐,鼻子却违背意志地皱起来,眼睫毛也伴随着眼睛垂下而颤抖。
“你,咳,”庄情开口,突然也有些罕见的紧张,以至于嗓子都开始发干,“你愿意和我共度余生吗?”
视线模糊在一片潮湿中。梁嘉荣垂在身侧的手轻轻地颤了一下,紧接着递了出去。
“我愿意。”
戒指稳稳地套到无名指上,和那枚已经和他走过将近七个年头的结婚戒指叠在一块。
紧接着庄情站起身,拉着他的手让他看看窗外。
梁嘉荣扭过头,只见港岛的夜色一如往日繁华,和过去这么多年没有太多的差别。但很快,几点微弱的、闪烁的光芒自维港的水面上摇晃着升向晴朗夜空,然后“砰”的一声,绚烂的花火在霎那间填满天幕。
太平山顶、维港两岸、广东道的交叉路口、兰桂坊的坡道上……无数行人停下脚步,仰头看向这场突如其来的盛大烟火。
“哇——烟花!”
“好漂亮!”
“今天是什么特殊节日吗?”“没有吧。”
“搞活动?”
“这么大阵仗,很烧钱的啊。”
“哈哈哈讲不定是哪个有钱人示爱咯。”
林永谦看着头顶的焰火,感慨道:“看来是成功了。”在他身旁,苏乐颐幽怨的声音传来,说:“他这么搞我以后怎么求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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