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是件可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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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嘉荣朦朦胧胧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
昨晚发生的事在清醒的瞬间一股脑地涌入脑海,如乱麻般混乱地纠结在一起。梁嘉荣闭着眼,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以往他通常是比较清醒的那一方,很少有这种被折腾到意识模糊,连事后回想都记不清楚的情况。
身上有种被彻底打开过的感觉,每个关节都酸痛得要命,肚子深处也有被撑开填满过的不适。
“醒了?”
伴随着这句话,钻进他怀里,然后拉起他的手臂环在自己肩上。
熟悉的举动。
庄情每次易感期结束的那几天里都是这个样子,黏人得要命,和平日里那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模样相距甚远。他习惯性地抱住庄情,后者的回应是用脑袋在他下巴上一顶,然后轻轻地蹭了两下。
梁嘉荣睁开粘滞的眼皮。
今日天气果然很好,天高云淡,阳光明朗,照得整座城市都格外明亮。
阳光从窗外飘进来,拖着一片倾斜的光影落在床上。他低头望着怀中人头顶的那个发旋,莫名感觉出对方很开心。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庄情问。
哪里都不舒服。梁嘉荣心想。
特别是心里有一块地方很不舒服,甚至于,梁嘉荣觉得身体上所有不舒服的地方都是因为心里的这一小块病变引起的。
摁在后腰上揉弄的手让梁嘉荣回过神来,郁结的肌肉被一点点揉开,令酸痛有所减退。他无声地叹了口气,托着庄情的脑袋沉默不语。
他们的腿在被子底下彼此交缠,庄情的手掌从腰上游移到腹部,拇指似有若无地掐着腰线往下压。梁嘉荣下意识地绷紧了一点腰腹,同时感到里面的肉被牵连着隐隐作痛。
几个零星的画面在这时候闪回,梁嘉荣想起自己昨晚面对庄情信息素时的反应,突然迟来地感到很荒谬,也很羞耻。
心跳瞬间变快,泵着血液冲向大脑,让理智在一片蒸腾的热气中渐渐模糊。他莫名感到想哭,想要把自己蜷缩起来。
“庄情,”许久后,梁嘉荣开口,沙哑的声音中带着些不可闻的颤抖,“我想问你个问题。”
“嗯。”
怀里的人干脆地答应道。
但梁嘉荣却在此刻再次哽住,那几个字堵在喉咙里,像是千千万万跟尖利的银针,扎得他嗓子生疼,讲不出话来。
沉默中,庄情翻身把梁嘉荣压在身下,先是将耳朵贴近那人胸口,听着里头那颗心脏跳动,然后才抬头,问:“你想知道什么?”
梁嘉荣的心在这个眼神的注视下忽然像个漏气的气球般瘪下去,而里头那些藏起来的话和感情也跟着漏出来,无处躲藏。
“你到底……,”
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骤然响起,打断了梁嘉荣。
第36章 来电
响的是庄情的手机。
然而手机的主人像是听不见铃声一样,一动不动地压在他身上,直勾勾盯着他,似乎在等他把话说完。
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梁嘉荣本来就是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要把那几个字问出来,现在这口气断了,身下的“爱不爱我”四个字便堵死在喉咙里。
“先接电话。”梁嘉荣用力深呼吸了几口,开口道。
铃声响个不停,但庄情依旧没动。
梁嘉荣撑起身,想帮这人把手机拿过来,只是刚拧过一点腰就被摁住了。
挤压的感觉自身下传来,他短促地“啊”了一声,手猛地抓紧枕头,弓起肩背。
因为过度使用而有些红肿的地方被再次挤开后,顿生疼痛。
梁嘉荣呼吸颤抖地反手推了一把身上的人。
没推动。
大概是脸长得太好看,以至于所有人对于庄情的注意力都会优先集中在脸上,但实际上这人身材也很好,特别是腰。
庄情的腰很结实。
听说这人因为小时候被绑架过的事情,后来特意练过格斗技巧,只不过大部分时候有保镖护着,所以梁嘉荣也没见过庄情真正动手是什么样的。
通话始终等不到人接起,于是便自动挂断了。但不到一分钟,对面又重新打了进来。
被子卷在他们身体之间,伴随着身躯的起伏磨蹭着皮肤。梁嘉荣喘息着一把握住撑在脸侧的庄情的手,攥紧那人的腕骨,开口道:“别弄了,有人找你!”
庄情终于停了下来,他盯着梁嘉荣看了几秒,紧接着伸手抓起手机,在见到屏幕上显示的陌生数字后,皱了皱眉头,直接挂掉了来电。
“把刚刚的话说完,”庄情低头,在梁嘉荣眉心落下一个吻,“我到底什么?”
到底爱不爱我?
可惜这句话梁嘉荣却无论如何都问不出口了。
沉默中,庄情不轻不重地往前顶了一下。
柔软的内里轻轻抽动着,想要合拢却没法合上。这让梁嘉荣有种整个人都被剖开的感觉,被迫展示他无法控制的、脆弱的那一面。
握着手腕的手收得更紧了。
梁嘉荣的呼吸断得很奇怪。他略带嗔怒地瞪眼看向庄情,却反而引得那人低头吻在眼皮上,还用舌尖轻轻舔过眼尾。
“你里面好暖。”
然后手机第三次响起。
蔓延开来的铃声让庄情的好心情彻底一扫而空,眼下甚至到了一点就要炸的地步。
但他这次没有再拒接电话。
他看着第三次打过来的陌生号码点下接通键,语气阴沉地说:“喂?”
“请问是庄情,庄先生吗?”通话那边的陌生声音冷静又带着点强硬,因为离得近,梁嘉荣也听得清,“我是西九龙重案组高级督察关雎,有一桩案件想请你到警局协助调查,不知你今天是否有空?”
三日前,警方接到一起报案,说荃湾的某栋居民楼出租屋内传出恶臭,疑似有什么东西在腐烂。
那日早上下了点小雨。太阳出来后将湿漉漉的地面一晒,空气里全是一股闷热的腥味,让人透不过气。
老旧的居民楼内环境逼仄阴暗,阳光照不进来,滋生的潮气也很难散出去。
散发恶臭的是一间普通的出租屋,称不上鸽子笼那么逼仄,但也并不宽敞。
死者为男性Omega,尸体就在客厅的沙发上,呈现着坐姿。因为前段时间的高温,尸体的腐烂情况格外严重,四肢和面部明显肿大,皮肤渗着一层黏滑的油光,仿佛在融化一般,同时散发出恶臭。从卵里孵化的蛆虫在皮肉下蠕动,将血肉顶得起伏不止,场面让人作呕。
法医第一时间对尸体进行了检查,死者瞳孔放大,似乎是在极度兴奋的状态中死去的,脖子上和手臂有好几道死前形成的抓痕,但初步判定没有任何致命外伤。而死者手指甲里发现些许干掉的血迹和皮屑组织,似乎身上的痕迹就是他自己抓出来的。
左邻右里声称早在几日前就向物业投诉,说闻到屋内有恶臭,只是一直没有人来处理,所以才最终选择报警,并不知道里面真的死人了。
一般来说,这种性质相对普通的案子很少会交接到关雎手里,问题就出在后续警方对于死者的调查上。
经过更详细的尸检和化验,警方确认尸体的死亡时间为八月六号凌晨,死因是药物注射过量。
化验结果显示该种药物能刺激人的大脑神经系统,使其释放大量能够产生强烈欣快感的化学物质。
换个更直观点的说法,毒品。
而警方根据当日死者的行动轨迹进行追踪,发现死者曾在出事前一晚前往深水湾参加游艇派对。游艇的主人,同时也是派对的主办人是苏乐颐,参加派对的人同样非富即贵,其中就包括那位全港闻名的庄大少爷庄情。
关雎听到这里,立刻就明白上级为何要特意在私底下把案子转交给自己,还额外叮嘱说一定要秘密调查,但必须查清楚。
药物过量死去的Omega、游艇派对、富家子弟……这几个线索排在一起,如果传出去少不得又要掀起一番舆论风波。而如果调查的时候查到了什么不该查的东西,又得罪了谁,情况就会变得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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