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知道两人到底因为什么打起来了,但大概率是庄情又脑子抽风说了些痴线的话。要林永谦是庄情,这个时候就不会想着解释了,任何解释都是找借口,就应该直接摆正态度跟老婆道歉,把人哄好了再说。
可惜,这个道理庄情大概是想不明白的。
他们的庄大少爷甚至都还没意识到,自己对于梁嘉荣的感情经过漫长的婚姻生活,俨然已不再是单纯的有好感、允许那人亲近的喜欢,而是变成了依赖。
说实话,换做以前,林永谦绝对无法想象自己有一天会看着庄情萌生出“这人没了谁就会发疯”的想法。
可梁嘉荣做到了。
所以林永谦一直觉得梁嘉荣也挺不简单的。无论是能忍受这段婚姻这么多年也好,抑或是真正做到了渗透进庄情的心里也罢。
苏乐颐叹了口气,放下望远镜转过头来。
此时此刻,她像是终于想起庄情的嘱托,视线落在Omega身上定定地看了许久,紧接着朝他走去,直到停在后者面前。
她站得很近,完全超出了正常的社交距离,几乎是站在Omega的腿间贴着对方,如果后者不向后仰一点身子,脸就要碰到她了。
一股红茶香味夹在夜风中吹开。
苏乐颐伸手,掐着Omega的下巴把那人的脸抬起来,说:“没人标记你吗?”
林永谦扬起眉毛。
这句话对Omega而言无异于性骚扰,特别是从Alpha嘴里说出来。
可被掐着脸的Omega不但没有丝毫气愤,反而眉宇间突然闪过一丝不明显的惊慌。
他一言不发,于是苏乐颐弯腰,低头,凑到Omega跟前,几乎和对方脸贴脸,鼻尖也快要蹭到一起。
这个暧昧到极点的距离保持了好几秒,紧接着便听见苏乐颐语气笃定地说:“哦,你做过腺体标记消除手术。那你现在不能再被标记了,发情期会很辛苦吧?”
法律上明文规定,Omega在符合的条件下,比如遭遇强行标记、丧偶或者严重影响健康的情况等,可以申请做腺体标记消除手术,但大部分患者术后会失去被标记的可能,所以真正选择做这个手术的人通常都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
这么重要的事情通常是会有纸面记录的,然而林永谦调查到的资料上却并未提及。
“哪个Alpha这么伤你的心?”苏乐颐揉着Omega的嘴唇,问道,“倪子诚?还是倪子义啊?”
第29章 花
那晚之后,他们便陷入一场冷战之中。
梁嘉荣不再同他说话,就当他是空气一样。到了晚上更是拒绝与他同床共枕,一个人回侧卧去睡。
庄情对此什么反对的声音都没有。
仿佛是被那一脚外加那滴夜色里的眼泪打醒,他没有像从前那样我行我素地非要纠缠着梁嘉荣,而是有眼力见地接受了对方的冷淡,为他们之间的矛盾与冲突保留了一丝缓冲和冷静的余地。
外头淅淅沥沥地下起雨。
入夏后,港岛的天气愈发善变,虽然降雨不似春夏那阵那么绵绵不断,一下就是整日,却变得更加捉摸不透,可能上一秒还是天晴,下一秒就骤雨,平白淋湿人们的衣衫鞋袜。
线上会议室里正在进行月度工作汇报,梁嘉荣一边听着手下员工讲话,一边翻看昨天梁嘉莹亲自带过来的纸质报表,并在不清晰的地方划下批注。
这些工作大都十分枯燥,却又不能不做。
直至下午三点,漫长的会议终于结束。
梁嘉荣合上电脑,撑着脑袋闭上眼睛休息了会儿,只觉得眼睛疲劳过度到酸涩,一合上眼皮就自动涌出眼泪来。
书房门外又窸窸窣窣传来一阵脚步声,不用想就知道是庄情——那人已经刻意这么经过不知多少次了。
因为冷战,白日里那人总是假装不经意地在他身边路过,想引起他的注意,却又碍于颜面无法先开口。
过去的三晚,庄情每晚都会在他房间门口徘徊。那人把脚步放得很轻,但这并不妨碍梁嘉荣都知道。
他还知道庄情没睡好,硬生生熬出两个黑眼圈,让原本动人的眉眼显得有些阴郁。
这些梁嘉荣都知道。
他真的太了解庄情了。
可惜这次他打定主意,绝对不会再做那个先心软的人。
手机响起来,梁嘉荣回过神,望着屏幕上显示的“陈方圆”顿了一秒,还是接起了电话。
“喂?”
“老板,今天的会议记录我已经整理好发过去了。同时还有下周的几个活动邀请需要你确认是否参加。”有段时间没听过的声音传来,语气平常地向他汇报工作。
梁嘉荣把那些活动的举办方和大概内容都过了一遍后,说:“都推掉吧。”
通话那头静了好一会儿,像是信号不好掉线了似的,梁嘉荣皱了皱眉,拿开耳边手机看了眼,发现并不是自己的问题。
这时,陈方圆终于开口:“老板,你什么时候回公司呢?”
这个问题逾矩了。
梁嘉荣捏着山根,回应道:“陈助理,这不是……”
“老板,我想当面跟你道歉,”陈方圆不等梁嘉荣讲完便打断了后者,只听他言辞恳切地说,“无论你之后做什么决定,开除我也好,还是能让我继续留下也好,至少现在给我一个道歉的机会,可以吗?”
开关门的声音在安静的房子里响起好几次,伴随着断断续续的脚步声。
紧接着,换好衣服的梁嘉荣经过客厅,往门口走去。
庄情放下手里的报纸,看着一副正准备出门的模样的人,终于忍不住打破这几日来的僵持,主动说了第一句话:“去哪里?”
虽然自从冷战开始后,两人就没有交流,但庄情一直盯着梁嘉荣,就连晚上都要在客厅的沙发上才能睡着——因为客厅是梁嘉荣离开这间房子的必经之地,只有在这里,庄情才能时刻留意那人的动静,及时防止梁嘉荣离开。
而庄情刚刚经过书房的时候听见梁嘉荣在讲电话,电话那头的人似乎还是陈方圆,所以对这人此时要出门格外敏感。
正弯腰穿鞋的人没有回答,拿起车钥匙,拉开家门就要出去。
庄情站起身,却没有冲上去阻止,而是直勾勾盯着梁嘉荣的背影。
门关上前,梁嘉荣听见身后传来一句询问:“你还会回来吗?”
这句话让他握着门把的手微不可闻地紧了一下,但他最终还是没说话。
——咔哒。
梁嘉荣的身影消失在关紧的门后。
-
人行道红绿灯宛如催命符般急响,梁嘉荣打着伞夹在人流中穿过路口。
花店在花鸟市场内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店面逼仄。
正在店里忙碌的人听见脚步声后抬头,见是他来了,惊喜道:“咦?梁生,有段时间没见你来了喔。”
那是个年轻的女孩,面目清秀,甚至还透着稚气。但她打理起店里的生意和那些花花草草时却格外老练。
“最近有点忙。”梁嘉荣笑着回应。
“今天准备买什么花?”
“没想好,我先看看。”
女孩的表情因这个答案变得有些疑惑。
梁嘉荣来过这么多次,两人也算是相熟了。前者嘴里从来没出现过“没想好”这个答案,梁嘉荣做事是很有目的性,通常在来之前就已经决定好了要买什么,其余的花也不过是顺便看看。
“哦,好的,那梁生你慢慢看,有需要随时叫我。”女孩说道。
白炽灯的灯光落下,有些湿润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混杂的花香。鲜花簇拥着放在桶里。月季、兰花、百合……各种鲜花的花骨朵儿和枝叶都散出来,挤占了本就狭窄的过道。
梁嘉荣的身影立在一片繁花之中,兀自低头挑选着桶里的鲜花。
女孩一边干活一边忍不住偷偷打量梁嘉荣,总觉得自己的客人心情不好。从前的梁生虽然也不是多开朗的人,但至少面上是带笑的,可眼下那抹笑容淡淡的,莫名让人感到十分勉强。
是因为什么不开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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