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叼你个婊子。荡妇!”
“闭嘴!”
不堪入耳的辱骂回荡在房间里,李文杰怒火中烧地抬起手向她冲来,许潮一把拦住那人,但梁嘉莹还是被推得倒退几步,撞在墙上。
小腹里头骤然一抽,紧接着是一阵强烈的绞痛炸开,让梁嘉莹完全直不起腰。她捂着肚子跪倒在地上,许潮推开李文杰要冲上来抱她,却被后者拉扯纠缠。
激烈的肢体争斗中,压抑的情绪和怒火也跟着失控。
梁嘉莹眼看着许潮的手在裤兜里掏出了什么,紧接着是一个往李文杰颈侧捅去的动作,她根本来不及出声制止,就见伴随着一声闷哼,李文杰的身形猛地顿住。
鲜血从他捂着颈侧的手掌下流了下来。
刺目的红色很快就洇透了衬衫衣领,许潮喘息着松手,只见一把弹簧刀插在李文杰颈侧,刀刃完全没入肉里,而失去支撑的李文杰就这么重重地倒向地面。
许潮两眼发直地瞪着脚边彻底咽气的人几秒,紧接着转头扑向梁嘉莹。他想将人抱起来,可伸出手才意识到自己的手上沾满了血,许潮先是一愣,随即胡乱地用衣摆擦干净双手,又扯过毯子把梁嘉莹裹起来,然后才把人抱进怀里。
“没事的,宝贝,”他声音发抖地安慰道,“我送你去医院。没事的。”
梁嘉莹把前因后果讲了一遍,话音落下后,只觉得嗓子发疼,仿佛喉咙已经被刚刚说出口的词句割得血肉模糊。
“我明白了,”漫长的沉默后,梁嘉荣开口,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这件事我去处理。”
这种平静彻底击溃了梁嘉莹。
她嗫嚅着,就连一句“对不起”都迟迟无法出口,眼泪反倒不受控制地涌出来。她惭愧自责到了极点,觉得弟弟明明还要操心很多事情,甚至连自己的婚姻也并不是那么称心如意,可她作为姐姐不但没能帮弟弟分担多少,反过来还要麻烦对方。
梁嘉荣见状,抽过纸巾替姐姐擦去眼泪。
“没事的。你先休息,”梁嘉荣隔着被子拍拍姐姐,“到时候我把你转去另外的医院,那里清净一点,万一真的出什么事,不会有很多人去打扰你。”
第55章 浮木
走出病房关上门的瞬间,梁嘉荣深深地吐了口气。
巨大的疲惫从脚底涌向大脑,遍布每一寸神经,让他感到一阵眼前发昏的虚脱。如果不是还记得自己在公共场合,梁嘉荣真的会当场跪在地上崩溃几分钟。但眼下他只能硬撑着已经岌岌可危的体面,转身离开。
脑子仿佛因为过载和疲惫而强行关机了,梁嘉荣大脑一片空白,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等他好不容易回过神时,已然如神游般搭电梯回到了地下停车场。
车还停在那儿,像是在等他。
大概是看他愣在原地不动,庄情便开门从车上下来了。
那人什么话也没说,就只是静静站着,却让梁嘉荣突然感到头晕目眩。他被本能驱使着向庄情走去,脚步从最开始的茫然犹疑渐渐变得急切,直至停在庄情面前。
他伸出手,一把抱住庄情。
“别讲话,”梁嘉荣仿佛快要溺亡的人抓住了一截浮木,他把脸埋在那人肩上,闷闷地说,“信息素,再让我闻闻。”
通过标记传递过来的情绪带着摇摇欲坠的疲惫。面对梁嘉荣的主动,庄情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他搂住后者的腰,把人整个锁进怀里,缓缓放开了之前一直刻意收敛的信息素。
熟悉的香气堪称温柔地流动在空气里,几乎是在一瞬间填平了心头的褶皱。
紧绷的身躯慢慢放松下来,梁嘉荣不知道自己还有谁能够依靠,但至少此时此刻,庄情的拥抱能让他感到安落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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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雨下得连绵不绝,大家都不愿意弄湿鞋袜,以至于本该熙攘的尖沙咀街头也冷清了不少。
街角的永记茶餐厅门口挂上了“暂停营业”的招牌,店铺外面的卷帘门也拉下一半。透过剩下的半扇靠街边的玻璃窗往里看去,餐厅里一片黑暗,似乎确实是打烊了。
陈憧坐在椅子上,眼神扫过不远处的另一张桌子——那里坐着两个倪子义的手下。
而倪子义看着眼前的陈憧笑了笑,有些戏谑地开口,说:“认祖归宗以后想见你一面都不方便了啊。”
这人对外向来都是一副谦逊温和的样子,加上倪子义本身长得就有些书生气,搭配着鼻梁上的那副金丝眼镜,几乎叫人看不出半点黑社会的样子。
只有在极偶尔的时候,他的做派和说话风格会透露出一丝端倪。
“庄情的人盯我盯得紧。”陈憧甩了个解释。
“哈,”倪子义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身体微微前倾,越过大半张横在他们之间的桌子上,开口道,“你都敢对阿嫂图谋不轨了,还怕庄情盯着你吗?”
最初倪子义察觉到陈憧很关注庄情的动向时,他还以为是这人知道自己私生子的身份,所以嫉妒庄情。
直到他发现了陈憧的暗房。
在那间无窗的房间里,空气充斥着浓烈的化学制剂气味。幽暗的红光照亮了堆放在一起的瓶瓶罐罐,头顶拉起的细线上夹满冲洗过后正在晾干的照片。
而如果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这些照片里全部都有梁嘉荣的身影,甚至其中几张的拍摄角度看起来非常私密。
倪子义感觉自己仿佛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一边觉得这件事荒谬得令人发笑,一边又感到兴奋。
或许陈憧确实是嫉妒庄情的,他想,只不过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嫉妒。
不过,他想不通陈憧对梁嘉荣的感情到底从何而来。毕竟他们两个的人生可谓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应该毫无交集才对。
短暂的寂静中,倪子义饶有兴致地盯着陈憧的脸,观察着这人的反应。
被揭穿心思的陈憧看上去没有半点慌张,只见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烟盒,抽了一根叼在嘴里点燃。
烟气在昏暗的茶餐厅里袅袅升起。
倪子义挑挑眉,心想,连抽烟都学会了,别是跟着梁嘉荣学的。
“所以你找我做什么?”陈憧问。
倪子义没有追究陈憧岔开话题的举动,他收敛起脸上那抹笑容,说:“少去煽动倪子诚。”
陈憧扭头看着那半扇窗外湿漉漉的雨景,以及偶尔匆忙闪过的行人的双腿,不置可否地说:“他还用煽动吗?你到底是真的在担心亲弟弟,还是只是在担心他惹的麻烦连累你?”
但凡和倪子诚走得近点的人都能看出,这人的性格非常扭曲。倪子诚的人生有且只有一个参照物,那就是亲哥倪子义。
如果能做到倪子义做不到的,就代表比他更强,如果能把倪子义的东西抢过来,无论那东西本身有没有价值和意义,倪子诚都能获得极大的满足感。
这人像是一头只懂得咬住眼前那块肉的野兽,追求的是最简单明了的愉悦,想不明白隐藏在表象背后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
“陈憧,你别忘了,我们现在是在同一条船上。”倪子义一边说着,一边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人。
其实他从一开始就没把和陈憧之间的关系当成是平等的合作关系。在倪子义看来,是陈憧先有求于他,而他给了这个私生子一个上台面的机会。
但看看现在呢?倪子义心想,还真当自己麻雀变凤凰了。
从前陈憧身上那些一看就穿了很多年,都已经洗得褪色的衣服早已不知所踪,全部变成了昂贵的西装,而这人身上还多了一种体会过权力的美妙后自然滋生的傲慢。
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
两人之间的气氛因为这阵格外漫长的沉默而变得微妙的僵硬。
许久后,陈憧终于开口,问:“倪子诚现在在哪?”
“在家闭门思过。”
自打挨了一枪之后,倪子诚就不得不呆在家里养伤,倪子义借着关心的名义派了几个人去看护他,约等于一种变相的软禁。
倪子义眯起眼睛,看上去对于陈憧的问题不是很意外:“找他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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