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率是做戏罢了。就算是真爱,也不一定能长久下去。熬个一两年可能还行,要是四、五年,八、九年,谁都顶不住。这种事我们见的也不少了吧?”
对于豪门婚姻,大家的看法都差不多,不信这之中会有真爱,所以无论豪门又传出些什么桃色八卦,大家都不会多惊讶,反倒有种隐秘的、理应如此的快感。
但庄情对待梁嘉荣的样子属于所有人都肉眼可见的好,简直挑不出半点毛病,假如真是演戏,那恐怕连影帝都比不上他。
“要是给你一个嫁入豪门的机会,你嫁不嫁啊?”
“我才不要日日担惊受怕,我呢,更希望对方家里看不上我,说‘给你五百万离开我的孩子’。”
“你想得美。”
稀稀落落的笑声响起。
就在这时,两声干巴的咳嗽打断了他们的嬉笑。仿佛是个信号,护士站内瞬间安静下来。
片刻后,庄情的身影出现在拐角。
这人穿着雷打不动的昂贵西装,身形挺括,怀里抱着一束鲜花,手上还提着一个小盒子。
护士们一改刚刚的态度,纷纷礼貌地跟这位平时都只能在电视荧幕里见到的大人物打招呼,随即低头,重新忙起各自的事情。
庄情推开1号VIP病房的门。
位于建筑转角的病房空间格外开阔,整面弧形的落地窗能够保证房间从早晨到日落都有充足的光照。
此刻,下午的阳光从外头照进来,在木地板上投下了一块倾斜的、悠长的光影,而光的一角恰好落在梁嘉荣的脸上。
庄情皱起眉头,将手里的花和提着的小纸盒摆在床头,然后走到窗边,将百叶窗帘放下来,直到盖在梁嘉荣眼皮上的光线消失,这才走回病床边。
花樽里,前段时间买的百合已经开始谢了。庄情把花拿出来丢进垃圾桶,又将樽里的水换了一趟新的,这才将新买的花拆开放进里面。
这次他买的是晚香玉。
花苞如麦穗般排列着簇拥在枝干上,已然完全绽开的花朵是乳白色的,椭圆细长的花瓣层叠紧密,最顶端的花苞还未绽放,透出淡淡的粉白色。
花店的女孩看见他来时表现得很惊讶,说很久没见梁生了。
庄情沉默片刻,突然说:“他现在身体不太好。”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女孩讲这些,或许是心事憋得太久难受了,必须得找一个口子宣泄出来。这种时候,不熟悉的陌生人反而是个很好的倾诉对象。
女孩闻言愣了愣,半晌,说:“这样啊……那花是要买给梁生的吗?”
“嗯。”
他们之间的对话到此结束。
庄情在逼仄的店里绕了一圈,挑了几支晚香玉。这都是之前梁嘉荣常买的。他沉默地看着女孩熟练地将他挑选出来的那几支花包扎起来,正准备付钱,就听到对方说:“不用给了。”
庄情抬头看了女孩一眼。
“我知道您不在乎这点钱,但是,”女孩顿了顿,继续道,“这束花就当是我送给梁生的一点小小心意,希望他能快点好起来。”
“谢谢。”
把玻璃樽重新摆回床头后,庄情洗干净双手,卷起衬衫袖子坐到病床边,将梁嘉荣的一条腿从被子里拉出来搭在自己大腿上。
从脚开始,指腹摁着皮肤下的肉与筋,用关节抵着轻轻揉摁、疏通。这么做是为了促进血液循环,防止长期卧床导致肌肉萎缩。
原本这件事可以全权交给护工去做,但庄情私底下将按摩的手法和注意事项全都记了下来,凡是他有空,就会亲自给梁嘉荣按摩。
小腿上的肉捏起来有点绵软,偶尔庄情能感觉到梁嘉荣的腿部肌肉在他手里本能地牵紧收缩,他也因此产生一丝隐秘的期待,期待着床上的人下一秒就能醒过来。
但期望总是落空。
等做完一整套按摩,外头的天色已经几近全黑。
最后一丝日光湮灭在地平线上,夜色降临港岛。窗外的灯光渐次亮起,在风中闪烁着。
日落后,床头的花香越发浓烈,和庄情的信息素交杂在一块。
据说晚香玉之所以叫晚香玉,就是因为在日落后香气会更加浓郁。
庄情拧开了梁嘉荣床头的一盏灯,暖黄的光打在床上那人的脸上,
他坐在病床边上,久久凝视着梁嘉荣。
梁嘉荣肉眼可见地消瘦了。
对于生死,从前的庄情一向不太懂得害怕。他总觉得这是不可避免的,害怕也没有用,但当他看见倒在自己怀里的梁嘉荣时,他第一次意识到对于死亡的恐惧同样是不可避免的。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庄情俯下身子,贴在梁嘉荣胸口,隔着病号服和连在身上的检测线,听着那人的心脏在胸腔里跳动的声音。
他不想失去这个人,也不能够失去对方。
“老婆,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庄情问。
回答他的是一片寂静。
庄情打开自己带来的那个纸盒,里头赫然是一个小小的蛋糕。
他看着梁嘉荣,伸手在那人心口轻轻一戳,说:“你错过了我的生日。”
从小时候起,每年他的生日都会举办宴会。但庄情不怎么爱过生日。对于他来说,这天向来不是一个和亲近的人共同庆祝的日子,而是一个社交的由头。
或许这之中确实有来自朋友的真心祝福,但更多的不过是人情利益的往来。
结婚后他每年的生日宴会都是梁嘉荣在帮他筹办,今年自然不会有了。但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人给他送来生日祝福和礼物。
庄情没点蜡烛,也没有许愿,而是直接给自己切了一小块蛋糕,一个人吃起来。
一瞬间他觉得有些委屈,自己竟然要在这种情况下才有理由和心上人单独庆祝。
蛋糕坯子松软绵滑,奶油带着恰到好处的甜味在舌尖上弥漫开来。
甜食本该能让人感到愉悦,但庄情没有等到梁嘉荣的“生日快乐”,所以今年的生日不快乐。
第73章 筑巢
**这章有点变态,请酌情阅读**
顶层的半山豪宅里,灯光尽数熄灭。
虚掩着的卧室门后漆黑一片,似乎没有人,却有一股浓烈的信息素气味弥漫出来,张扬地填满了每一个空气分子。
粗重的喘息透过门缝传来,混合着偶尔的低吼,一声声地回荡在安静的房子里。
庄情卷着被子蜷缩在床上,响彻耳畔的只有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不绝于耳。
身体格外滚烫,令被窝里腾起一团灼热空气。汗水细细密密地从皮肤之下冒出来,凝聚成汗水,伴随着呼吸和颤动,沿着躯体的轮廓滑落下来,浸透身下的床铺。
他的易感期又来了。
以前庄情从没觉得三个月一次的易感期这么频繁,但现在他分明觉得距离上一次易感期好像还没过多久,就连那时候梁嘉荣的拥抱和亲吻似乎都还历历在目。
空掉的针剂滚落在床边。
庄情本来已经快习惯抑制剂的不适,但这次却感到格外难熬。
或许是因为梁嘉荣不在身边。
他蹭上那个属于梁嘉荣的枕头。尽管枕头的主人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躺在上面了,上头却仍然残留着些许属于梁嘉荣的气息。
留在梁嘉荣身上的腺体标记让他无比依赖那人,依赖那人的气味、体温、拥抱、亲吻。
一切。
梁嘉荣的一切。
庄情用力吸入一口气,搜寻着纤维中的气味,同时下意识地磨蹭着那颗属于梁嘉荣的枕头。
恍惚间,面料与脸颊摩擦带来的触感让庄情感觉像是梁嘉荣在抚摸他,一阵阵如触电般的热流冲刷过脊背。
但到底还是不同的。
而且远远不够。
压抑、模糊的低吼自庄情喉间滚出来,他喘息着,突然掀开被子起身,摇摇晃晃地走进衣帽间里。
面对着里面满柜子的梁嘉荣的衣服,已经被本能和欲望支配的庄情一件件地将那些衣物抓起来,放到鼻尖去闻。
这些衣服不是每件都穿过,也不是每件的气味都一样的,但或多或少都沾染了梁嘉荣的气味,其中像纯棉或是羊绒这样的材质不但更加柔软温暖,也留下了更多属于梁嘉荣的味道——一种像是香皂的香气,但更加柔和,也更加温暖,只要闻到就让人觉得暖融融的。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