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悯然乖巧点头:“好。”
和他讲话的这大半个小时,已经消耗了老人家太多精力,她累得闭上眼睛声音也比刚才低了些:“那你先玩儿吧,我屋里味儿大,你还是少来…”
对于奶奶的迷信,江悯然没再辩驳。他站起身,外头有几个家佣立刻进来,撤凳子的撤凳子,点熏的点熏,一直没离开的张妈又小心扶着老太太躺下,其中一位还为江悯然拉开了帘子。
“对了,奶奶,你把那两个兄弟交给我处理吧。”
屋里一阵长久的沉默,
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太太已经睡了。
约莫半分钟后,老太太有了声。
“你太心软了,也不知道这点到底随谁。”躺在床上的老太太依旧闭着眼,长长叹了口,“算了算了,就交给你吧,我也没精力去弄那些了…”
“好。”
*
虽说交给他,但老太太估计还是不放心,让张妈跟着江悯然一道去见了失踪了很久的张良和张忠。
“奶奶不是说让我处理吗?”
江悯然看着张妈身后十来个身强体壮的壮丁,颇有些哭笑不得。
“是让您处理,但我还得在旁看着,免得您因为别人哭几声就心软了。”张妈叹气,“这也是老太太的意思。”
“哦…”
张妈就是自小跟着老太太的,从十二岁就跟在老太太身边,年轻时跟着她一起漂洋过海的做生意,老了又跟着她回国养孙子。
她当年结婚,生子几乎都是江家给操办的,老太太还给特意备了不少嫁妆。这么些年,她自己的家底也足足够了,但到底念着当初一起长大的恩情,一直没离开过老太太。
张妈看江悯然,跟老太太看孙子是一样的眼神。而在整个老宅子里,除了老太太的江悯然这些主家外,也就她的话语权最大了。
“小少爷,往前两个院子就到了。”
引路的家佣为他指着方向,一路上还特意指出,说那块的确不常有人去,所以才没发现他们居然在那躲着。
“……不过您放心,我当时发现后就立刻就叫人把门给关了,四周都叫人守着的,绝跑不了。”
看着前面的年轻男子兴奋得跃跃欲试的样子,江悯然都有些恍惚自己到底去干啥的。
一行人很快抵达了院口,带路的两位家佣依旧走在前面,率先推开门,挥了挥空气中的肉眼可见的灰尘:
“这院儿灰有些大,小少爷您先在等等,里头稍微清理下,您再进来。”
“嗯好。”
*
江悯然在外面等了五分钟后,终于见到了自己消失的助理和保镖。
在门外等候时,他花了半分钟时间思考一个问题:如果不算上辈子的时间,只算这辈子,他们有多久没见了?
门被打开时,江悯然想到了,不算上辈子,他们有两个星期不见了,但算上上辈子的话,那就有一年多了。
“为什么。”见到他们后,江悯然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这个,“给我一个理由。”
他坐在家佣给他清理出来的扶手椅上,底下两人被粗粗的麻神捆绑得结结实实,脸上表情各不相同。
哥哥江忠一脸愧疚的埋着脑袋,似乎不敢看江悯然。而和江悯然有点关系的弟弟江良则大胆的抬头直视他。
“江悯然。”他头一次叫江悯然的全名,脸上有着江悯然看不懂的情绪,“…你是来专门找我的吗?”
江悯然还没回答呢,身后跟着的张妈几步走到他前面,一个耳光打了过去。响亮得整个房间都能听到回响。
“没礼貌的东西,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她脸上带着明显的奚落,“你们仗着小少爷脾气好,像个软面团子,任你们哄,上次那事儿还没算账呢,还有没有别的备份,一并交出来!”
不说江家花大力气培养他们所花的时间和精力,就算只是单纯的雇佣关系,都说拿人钱财为人办事,哪有拿了钱办事不利,还把雇主的隐私爆出去的事儿,这放哪里都是说不通的。
这个道理江忠应该也是明白的,所以第一个和江悯然道歉的就是他。他不仅自己道歉,也想拉着弟弟一起道歉,但他的弟弟全程紧紧盯着江悯然…
在注意到江悯然今天没系领带后,他笑说他果然是被伺候惯了的娇贵少爷,身边没有助理,领带都不会系了。
“悯然,我消失的那些天,你会想我吗?还是只是觉得少了一个工具?”
江良哪怕被哥哥拉扯着,也还是坚持问出了一个又一个在江悯然看来非常奇怪的问题。
无外乎什么他走了,他会觉得不习惯吗?什么这次找人是他让找的吗?什么上次见面的那个谁,问他追到了吗?
托着江良这些奇怪的话,江悯然算是明白了一个上辈子没想清楚的点。
——自己的助理似乎觉得他们两个在恋爱,觉得江悯然之前的那些行为是在出轨?所以他觉得他和江悯然之间,江悯然才是过错方,应该和他道歉?
江良以他的视角讲述了一个全新的故事,在这个故事里他给江悯然当牛做马的伺候他,无微不至的关心他,为他付出了很多很多,从十几岁就跟着他,照顾他,而江悯然却在外面沾花惹草,不止一次当着他的面和其他情人厮混。
有几次江悯然和谁谁谁在车里搞完,让他去清理后续,完全不顾及他那时心里有多难受。还说他都记得江悯然全部的喜好和口味,但江悯然却连他生日都不记得,怎么听都妥妥的大渣攻!
江悯然足足沉默了有半分钟。
“……我想你可能误会了什么,我们之前并不是在谈恋爱,你只是我的助理,我每月按时付给你十万月薪,我们之间只是雇佣关系,不存在我出轨,或者背叛你一说…”
“我之所以和你做,是因为你说你喜欢我,我当时问过你想和我做吗?你说想,然后我就答应了你。”江悯然强调道,“我只是满足了你的愿望而已,不代表我们在一起了。并且我记得我从没有强迫过你吧,你要是觉得不愿意或者觉得吃亏了,你大可以跟我提,我也可以补偿你,你能明白吗?”
“可是我喜欢你啊。”江良像是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完全听不进去江悯然的解释,被绑着也还是像个毛毛虫一样靠近江悯然,“可是我喜欢你啊,你怎么能那样伤害我?”
“你喜欢我,我就得喜欢你吗?”江悯然都气笑了,“退一万步说,我从没有说过我自己是个好人吧,也没有求你喜欢我啊…”
张妈毕竟也四五十岁的人了,和年轻人自然有点代沟,一开始都没听懂江良在讲什么,到这时终于听懂了。
说来说去,不就是想上位吗?她撸起袖子就要上去打人,大有想替江悯然解决这事的意思。
“张妈。”被打断话语的江悯然抬手制止了她的动作,“我说了,这件事我来处理。”
江悯然笑起来时,脸颊处能看到两个若隐若现的酒窝,特别可爱,可当他沉下来脸时,周身压迫感也会让人清楚认识,他早不是那个几岁小孩了。
“是。”
“……好吧,现在进入正题。我其实对你那些没用的抱怨,和各种情绪发泄的内心独白并不感兴趣,也不想知道你有多难过,我只问一个问题…”
江悯然起身靠近江良,抬手用力捏住了这个比他大几岁的哥哥的下巴,迫使他只能抬头看向自己。
“说吧,你到底私底下保存了我多少东西?又分别给谁发过?在这之前谁和你接触过,你又接触过谁…”
俊美青年的脸上不再有之前对他们的温和,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也没有了笑意,取而代之的是风雨欲来的压抑和阴沉。
他的手指用力到泛白:
“说话,我的耐心是很有限的。”
*
江悯然给了江良一分钟时间考虑。
估计他还挺懵的。不止是他,就连一旁他的哥哥江忠都有些诧异。在他们的印象里,小少爷脾气一惯极好,极温和,这还是第一次露出如此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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