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去吧…真烦死了…”
*
耳边依稀还回响着父母无比自豪的夸赞,以及自己不耐烦的催促声,而现实中的江逢秋呼吸一点点微弱下来,直至胸膛处不再有任何起伏。
他好后悔,真的好后悔,甚至他自己也不知道具体在后悔什么,就是感觉很后悔,看着那一幕幕的画面,尤其是他和寇松一次次阳错阴差的错过,他就更后悔了。
铺天盖地的懊悔满满当当塞满江逢秋的胸腔,透明的眼泪从他眼角渗出,他那会子连哭出声的力气都没有了。
也是那时,脑海中那个奇怪的声音继续问他想不想重来一次,还说什么可以带他重新回到过去。
江逢秋忘了自己当时到底怎么回答的,只记得在回答完后,隐隐约约听到一声清脆的叮。
[叮——合约已成立。]
[检测到用户已无生命体征,默认即刻传送,传送进行中——]
第57章 好逸恶劳知情攻重生以后2
万籁俱寂的夜里,一处破旧小院前,一个白面小青年挎着个打着补丁的小包袱直愣愣的站在院落门口。
整个人仿佛被定住了一般。
过了不知道多久,小青年原本呆滞无神的眼里慢慢有了光亮,仿佛一樽被瞬间注入灵魂的木偶。
在头顶白惨惨月光的照耀下,青年的脸色变了又变,从惊愕到迷茫,最后定格为一个极度复杂的表情。
*
那时天色早已经黑透,又没点灯,在视野受限的前提下,江逢秋能看到其实的东西不多。
不过他不太需要那些,这个地方他再太熟悉不过了,就是闭着眼睛都能挨次说出这屋子布局如何…
例如外面的墙有多高,门口的石阶有几节,小院地上哪有坑坑洼洼,哪有涂鸦,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无他,这不仅因为这是他很久以前居住过的地方,更是未来好多年,不止一次在梦里梦见过的场景。
不过这次,显然比过去的任何一比的梦境都要更更真实。
“…真的,真的回来了。”
江逢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依旧白皙的手,感受着这具年轻的,无病无痛的身体,几乎就要哭出声。
他小声的喃喃自语道:“那个声音是真的,他没有骗我…”
*
一九七七年的盛夏格外炎热,夜里依旧残留着白日的暑气,迎面吹来的风都有股说不出的闷热。
江逢秋能感觉自己后背全是汗,不过那些汗不是因为热,而是在他自言自语后,骤然响在他脑海的声音。
——[尊敬的用户您好,检测到您现已清醒,系统已自动激活。]
脑袋里突然叮的一声,接着就是毫无感情的冰冷机械音,和江逢秋濒死之际听到的声音一模一样。
它说已经和自己达成了合约,可江逢秋不记得自己到底说了什么。
他小声的开口重复了一遍系统的编号,下一秒,那个声音又出现了,开头依旧是熟悉的一声叮。
[您不需要发出声音,只需在心里默念即可于本系统进行沟通。有什么疑问都可以直接咨询…]
*
江逢秋刚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好和谢谢,还准备再问一点别的事情时,便听到一阵脚步声从院里传来。
他整个人登时慌张起来。
无论是手上的包袱,还是包袱里的那卷钱,亦或是里面的干粮食物,都让他无法为自己辩解。
怎么偏偏到了这个时候?!
有些年头的老旧木门“吱呀”一声,门从里头被人推开了。身穿破洞背心,手里拿着把蒲扇的寇松就这样出现在江逢秋的视野内。
他疑惑的看着江逢秋:
“小秋,你站哪儿干啥呢?”
*
“没啥,没啥…我,我就是出来方便一下…”
他不知道以寇松的视角能不能看到他扔在一旁的包袱,但他还是控制住自己不去看黑漆漆的墙角。
“寇大哥,你怎么醒了,是不是我吵到你了?”
江逢秋隐约记得自己以前每次有什么事需要央求寇松的时候,就会这样放软声音对其讨乖卖好。
可这些记忆在江逢秋脑袋里已经过去太久了,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以前到底是不是这个声调。
他已经太久,太久太久没有这样和人卖过乖了,刚说出口的声音都有些磕磕巴巴,语气明显非常不自然。
幸运的是寇松像没觉察到一般,先应了一声,说他今天晚上实在是太热了睡不着,醒了发现他不在床边就出来看看他。
男人看了一眼江逢秋,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旱厕:“你要去撒尿啊?我陪着你去吧。”
*
寇松之所以这样问,就是因为以前的江逢秋不敢一个人上厕所。
山里条件不比城里,解决大小内急的场所就只有旱厕,也就是茅坑。
那个年代的茅坑就是在粪坑上面搭块板子,简陋得很。
还有的人家图方便省事,还会把自家的旱厕和猪圈牛棚修在一起,会把人和畜的粪便汇聚在同一个坑里,那味道就更加刺鼻了。
天气炎热时,
还能看到无数条蛆虫遍地蠕动。
江逢秋这个城里来的小少爷肯定是无法习惯的。加上又听寇松说谁半夜掉茅坑里淹死的事后,就更怕了。
于是上辈子每次上厕所,江逢秋都一定要拉着寇松一起去,就算寇松不上,江逢秋也要在他在外面等自己。
寇松其实很细心的,知道他怕,于是给旱厕多加了许多板子,加固了好几次,还时不时打扫一下里面的卫生,尽量让旱厕没那么臭。
他对他…真的很好。
*
“不,不了。寇大哥,我一个人也可以的,真的…”
江逢秋再度回忆起以前的事,只觉得自己的脸上实在烧得慌,他那会儿怎么能那么理直气壮呢?他重复道,“我可以的。”
“……”
寇松沉默地盯着江逢秋看了一会儿,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误会了什么,冷不丁的冒出来一句:“小秋,你刚是不是没睡着?…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话?还是…谁跟你说了什么?”
寇松好像紧张得不行,一边问江逢秋话,一边看着他的脸色。
“啊?”
这下轮到江逢秋不解了。
时过多年,他早不记得这会儿的事了。但为了不漏馅,只能支支吾吾应付着,心里却想着都是如何把他支走,如何偷摸把钱放回去。
天色太黑,寇松也没有点灯,只有一点模糊的月光印在他脸庞。那点光线太模糊了,因此对方脸上表情也看不太真切。
他说:“哦,没什么…”
*
重生回来的第一天晚上,
江逢秋恍惚得就像在做梦一样。
他亲眼看着寇松进了堂屋的房间后,立马借着一点点月光找到之前情急之下掩藏起来的小包袱。
他把那个小包袱打开,拨开一件件衣服,在其中一件的的口袋里摸出一个卷状物。
“还在…还在…”
江逢秋把那卷钱牢牢握在手心里,攥得很紧很紧,就像落水的人攥着最后一根救命浮木一般。
他再一次站在了自己人生的分叉口,这一次,他选择了和之前不同的选择。
*
把钱还回去的过程,比当初偷偷把钱摸出来还要令江逢秋心惊胆战。
寇松放钱的地方在卧室的红箱子里,还好因为夏天太热,他并没睡卧室,而是找了张凉席睡在院子里。
江逢秋轻手轻脚进入屋内,
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箱子。
箱子的锁扣因为年代久远,生了不少的绣,如果江逢秋的动作太大,就会发出很刺耳的铁锈互相刮蹭的声音。
于是他只能小心翼翼拿自己的衣服下摆包住锁扣,打开箱子后又摸索着从最底下翻出一条老毛巾,那就是他平时放重要东西的地方。
等把钱放回去后,江逢秋又战战兢兢的把箱子和上,锁扣又重新搭回去。
等这所有一切都做完以后,过于强烈的心跳和闷热的空气导致江逢秋整个后背全是汗,衣服紧紧贴在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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