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里,寇松怕江逢秋再度做噩梦,甚至还小声为他哼着一首当地的小调,想哄他睡觉。
说句心里话,唱的有些跑调了,也着实不怎么好听。江逢秋一边闭着眼睛一边在心里吐槽,但眼皮还是一点点愈发沉重起来。
“寇大哥……”江逢秋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他仿佛有好多话想说,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
“嗯?”寇松连忙问,“怎么了怎么了,小秋,我在。”
江逢秋那时已经从平躺改成侧躺着,并慢慢弓着背,蜷缩成小虾米状,这也是他前世最习惯的睡姿。
寇松只得缩成一团的江逢秋一点点捋直,又把人揽进怀里,像哄小孩一样轻轻拍着后背:“睡吧,睡吧,没事的…”
惨白的月光洒在一处静谧的农家院子里,凉席上之前还隔着一段距离的两个人已经紧紧抱在一起。
很奇怪,之前一直萦绕在江逢秋心头的一整天的慌乱不安,以及前世的焦虑,各种说不出的烦闷,在那一瞬间顿时烟消云散,
这一刻,江逢秋才算真正重生过来。
*
第二天,生产队来人了。
因为江逢秋前一天出工时因中暑晕倒的事情不知道被哪个大嘴巴传来了,别的生产队的知青还以为他们故意针对下乡知青呢。
好巧不巧,刚好那时上头知青办的干部来各个村巡查,也听到了这事,一层一层下来,当然也就到了大队那里。
大队上门的原因也很清楚,无非怕闹大了影响不好,想来看看江逢秋现在人怎么样了,让他在家好好休息…
但出乎意料的是,这个以前最喜欢偷懒躲闲的人在面对主动让他休息的提议,居然……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江逢秋一脸认真的说现在本来就是农忙,玩插秧,要割稻,要耕田,要播种,队上事情可太多了,他怎么能就看着呢。
“…队上最关键的时候要是耽误了,年底收获怎么办?收成少了,大家分到的粮也少了啊…”
*
江逢秋这话完全正确,农忙时的确是每个生产队最忙碌的时候。
庄稼人就知道,秧苗是有秧龄期的,如果过了这个时期,不仅会影响水稻的后期生长,更会直接影响当季水稻的亩产量。
这可是和大家的年底收入挂钩的事儿。
假如某个生产队分的地好,队上社员也积极干活,那么本年农作物收获多,队里收入多了,社员们分的粮食和钱自然也就越多。
但如果队上偷懒的人越多,等收成时,那可是直接影响一个队的,这也就是江逢秋之前不咋被待见的根本原因。
而现在江逢秋本人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突然开始考虑到集体收益了。
其他人的表情无比震惊,完全不敢相信江逢秋能说出这话。其中生产大队的队长连着江逢秋的眼神都变得炽热得好几分:
上林村一共有好几个生产小队,每个队上就是几十个人,天天一大堆事,如果不是被上头视察的人知道,他其实是不管这种小事的。
大队长过去和江逢秋不熟,只是从其他人那听了一些风言风语,因此刚见面时对他有些成见,今日一看,发现是个还不错的小伙子。
至于干活干的慢…这有什么?下乡的知青本来就没有土生土长的农家汉子能干活,这也是正常的。
大队长拍了拍江逢秋的肩膀:“小同志,你这思想觉悟很高啊…”
*
思想觉悟很高的江逢秋前一天还因为中暑昏迷在水田里,仅仅过了一下午,后一天就继续出工了。
这次队上给他新换了一个小队,让他跟着另外一对的社员一起插秧,见到他们时,还主动笑着与之打招呼。
“我以前没干过这些,可能有些慢…”小青年抿了抿唇:“我一定努力跟上…希望大家不要嫌弃我…”
他这样的举动加上他那样的话,结结实实把让之前背后说过江逢秋的人都沉默不语了。
在被江逢秋说抱歉时,一个个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一口一个没事的,没事的。
*
寇松因为太担心他,特意申请调了组,几乎一整个上午,他都紧紧跟在江逢秋旁边。
他像个护崽的老母鸡似的,只要江逢秋有什么不对劲,便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关心的询问他怎么了。
“小秋,怎么了,是不是头晕了?要不要休息一下?”
“没,没有啊。就是有点口渴。”
江逢秋哪怕戴着斗笠,露出来的白生生的小胳膊也还是被晒得微微发红,他强调:“我真没事…”
*
的确,那天的江逢秋没像前一天那样一刻不休,忙一会儿会和大家一起坐在田坎间休息,喝口水补充补充体力,自然也没再晕倒。
干活的空隙间,江逢秋坐在树下休息。
耳边是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远处一眼望不到头的梯田里,一个又一个或休息或劳作的农民组成了一副静谧的画卷。
“小秋,来,喝点水…”
寇松把水壶递给他,江逢秋喝了点甜滋滋的糖水。那一刻,他似乎才是真正意义上融入了这里。
其实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艰难嘛。
*
从清早一直歇歇停停的干到太阳稍微晒一点后,社员们要各回各家吃午饭了。那时集体大食堂已经关门了,大家都是自己吃自己的。
等社员们吃完饭,休息到下午太阳没那么毒辣时,又继续跟着出工。
如果是平时农闲,一般午工做完就可以休息了,但那会儿是农忙,不仅下午要干活,晚上还得加夜工。
当然,相对应的,
工分也会比白天高些。
寇松前一天没去也是因为请了假,而那天晚上,寇松必须得去。
他去上晚工之前,想让江逢秋在家歇着,但重生回来的他没听劝阻,依旧执意又跟着他一起去出夜工。
这个举动,也算是完完全全的让其他人对他改观了,还有过来和江逢秋道歉,说之前实在是误会他了。
江逢秋则腼腆的摆摆手,
表示不在意。
*
就这么过了三天。
第一天下晚工时,江逢秋因为新鲜感,下工后虽然累,但还能跟着寇松一路聊着天走回来。
第二天就稍微有点慢了,走到一半,腿就开始疼。走不动的他是被寇松背回去的。
第三天出晚工的几个小组被分两部分,一边被安排忙着抢插,另一边则被让忙着抢收。
江逢秋选择了割稻。
但这活儿不是那么好做的,有句非常有名俗语叫“针尖对麦芒”,其中的麦芒指的就是麦穗尖,可想而知那东西有多尖锐。
正因太细太尖,收割时一不留神就会被扎伤。哪怕江逢秋尽可能避免,还是被扎了不知道多少下。
疼到不是特别疼,还在能忍受的范畴内,并且特别忙碌起来的时候,其实早就顾不得这些了,疼也只会在做完之后才会感觉密密麻麻的疼。
*
第五天的晚工做完,江逢秋整个人已经累得不行了,走路时觉得脚都不是自己的脚,说话也有气无力。
寇松半蹲在他面前,而江逢秋顺势趴在他背上,没骨头一样贴着他。
刚开始,他还能和寇松一来一回说几句话,后面声音越来越小,干脆就趴在寇松的肩膀上睡着了。
哪怕寇松自己也同样干了一天的活,甚至这五天他干的活还比江逢秋多得多,他同样也很累,但他还是稳稳当当的将江逢秋背在身后。
而为了让背上的人睡得更踏实一点,不被颠簸到,寇松的步子并不快。
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极了一个吝啬穷人抱着自己唯一的宝藏。
*
回到家后,寇松先是小心的将熟睡中的江逢秋放在床上,而后为他换下满是灰尘的衣服,而后半蹲下在床边,为他脱鞋。
知道江逢秋不喜欢脏兮兮的,因此寇松打来一盆水,淋湿毛巾,动作更加小心翼翼的为他擦拭脸庞上,以及手脚处的灰尘。
“……”
在昏黄的煤油灯的照亮下,江逢秋手脚处的伤格外刺目。原本白皙的小腿及脚腕好几处红红的印子,一看就是被水田里的虫子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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