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玉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使团众人,最终停留在乌维身上,“主使想摔跤?”
“你们大宸没一个男人!”乌维正在气头上,粗声粗气吼道,“谁还敢跟我摔跤?”
话音未落,殿内已响起“铮”的一声——裴靖逸解下佩刀,随手抛给一旁的侍卫。
他大步走到殿中,潇洒利落地展开双臂,用东辽语笑道:“欺负老弱妇孺有什么意思?敢不敢跟我较劲?”
耶律迟眉心轻跳,陡然起身正要阻拦,乌维却已拍着胸膛应战,“来啊!看老子不把你骨头拆了!”
说罢他几下脱去上衣,露出一身粗壮虬结的肌肉,虎背熊腰,宛如一座铁塔般屹立殿中。
顾怀玉单手支起下颚,调整一个舒坦的坐姿,像等着看好戏。
裴靖逸不紧不慢地解开宽袍大袖的外袍,露出衣下贴身的里衣。
不同于乌维那种粗暴堆叠的横肉,他的肌肉线条利落而匀称,肩膀宽阔,腰身窄削。
“请。”他抬手做了个起手式,姿态不像在比摔跤,倒像在行一场古礼。
乌维怒吼一声扑来,沉重的身躯震得地面微颤,裴靖逸却不躲不避,直到最后一刻才侧身——
右手精准扣住乌维右手腕,左手顺势托住肘关节。
一个干净利落地转身,借着乌维前冲的力道,将他整个人腾空抡起。
“砰!”
乌维沉重的身躯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后背重重砸在大殿金砖上。
这一摔力道之大,连殿柱都似在震颤。
像乌维这种级别的壮汉,光是砸在地上自己都受不了,连哼都没哼一声,直接昏死过去,口鼻溢血,像条死鱼般瘫在地上。
整个交手过程,不过眨眼之间。
东辽使团的人甚至还未看清裴靖逸的脸,便已见主使躺尸大殿,生死不知。
殿内一时寂静得可怕。
大宸的文武百官强忍着笑意,一个个憋得面色通红。
直到一声极轻的笑声从主位传来。
顾怀玉轻哧一声,这一声轻笑像打开闸门,殿内顿时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笑声。
“哈哈哈哈——”
“痛快!太痛快了!”
“裴将军威武!”
文官们笑得前仰后合,武将们拍案叫绝。
内斗那么多年,朝堂上下从未如此团结过。
裴靖逸神色如常地穿好外袍,走回顾怀玉身边时,俯在他耳畔问:“没给相爷丢脸吧?”
顾怀玉眼底笑意未散,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做得不错。”
裴靖逸本能不想让那只手离开,下意识地往前凑了半寸,似想蹭得更近些。
但顾怀玉却早已收回手,随意一转身,去拿桌上的茶盏。
裴靖逸轻“啧”一声,抱起手臂静立在他身后。
殿内笑声渐歇,东辽使团众人脸色铁青。
几个人围在昏迷的乌维身边,窃窃私语中不时传来“三箭平吴山”的字眼。
他们终于认出来这个让东辽夜不能寐的武将,先前还嘲笑大宸无人,如今却被当众摔得毫无还手之力。
坐在首席的副使面色阴沉,不得不硬着头皮出列,拱手道:“我朝此来大宸,一为修好,二为联姻。”
他挺直腰杆,刻意提高声调:“我朝明珠公主芳龄三旬,容颜国色,德容兼备,乃我王最宠爱的长公主。”
“此次愿下嫁贵国,实乃看在两国旧谊,纡尊降贵。”
副使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贪婪,“若能与大宸缔结姻盟,我朝自当厚赠贡品,至于聘礼……”
他故意拖长声调:“按东辽旧制,黄金百万两,锦缎百万匹,西域骆驼百头,另加西北养马地三处。”
朝堂上一片哗然。
这哪里是和亲?分明是明目张胆地勒索!
“百万匹绸缎?!”
“西北的养马地?疯了吧——”
满殿朝臣齐齐色变,几日前顾怀玉在垂拱殿上的那番“危言耸听”,如今已成最冷峻的现实。
彼时还有人私下议论他言过其实,说大宸与东辽多年相安无事,不至于突然坐地起价。
可今日这番“十万匹绸缎、万两金银”的狮子大开口,就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所有人的脸上。
顾相说得没错。
东辽的胃口,果然越来越大了。
裴靖逸也讶异于他的先见之明,他站在顾怀玉身侧,只能隐隐瞧见顾怀玉微微翘起的唇角,大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魄。
他摸摸方才被轻拍的脸颊,那若有若无的幽香,令他微微眯起眼睛,意犹未尽。
龙椅上的少年天子神色平静,丝毫不慌乱。
这是从小养成的习惯,即便东辽要的是天上的月亮,只要顾怀玉说一句“不可”,他便知道定能安然度过。
“不巧。”
顾怀玉眉头微蹙,他早已想好应对使团的说辞,似是惋惜道:“我朝陛下已有婚约在身,明年便完婚。”
元琢盯着他的眼神莫名更亮几分,按在膝盖的双手缓缓握紧。
“退婚便是!”
副使目光倨傲,趾高气扬地一甩袖,“能娶明珠公主,乃是贵国三州六郡的和平象征,是陛下的福分!”
“这种天大的好事也敢推辞?要不要我回去告诉摄政王,大宸不愿与我东辽结亲?”
顾怀玉也不恼,依旧慢条斯理地把人往他早已挖好的坑里引,“贵国有所不知。”
“在大宸,上至天子,下至庶民,定亲如立誓,无故退婚,是要被天下人戳脊梁骨的。”
坐在殿上的天子,重重地一点头,非常认可这句话。
顾怀玉蹙着的眉头松开,话锋一转道:“不过,若是执意联姻,我朝可择吉日迎公主入宫,册封为妃。”
东辽使团骤然变色。
在东辽,没有“妃”这一说。
若非正妻,便是妾。
妾者如奴婢,婚礼无名、无冠、无聘,无权分封,甚至不得登堂入室。
“放肆!”副使暴怒,额头青筋暴起,“你们竟敢如此羞辱我们!”
耶律迟的目光终于落在顾怀玉脸上,审视般地端详。
顾怀玉视而不见,他早就习惯被各种目光打探,此刻敛去脸上的倦懒淡漠,蓦然用力一拍桌子——
“啪!”
一声巨响惊得满殿侧目。
“羞辱?”他站起身来,一手摁着发疼的掌心,踏着步伐一步步逼近东辽使团,“原来贵国也知道这是羞辱?”
裴靖逸下意识跟上去,顾怀玉的背影纤细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那东辽使团个个虎背熊腰,随便一个人都能将他放倒。
可偏偏顾怀玉每进一步,东辽使团就不自觉地后退半步,副使额角渗出冷汗,连最魁梧的武士都低下了头。
明明手无寸铁,却像持着无形的利剑,逼得这群草原狼不得不低头。
顾怀玉停在副使面前,俯身直直盯着副使的脸,“贵国何必绕这么大圈子?想要什么,不如直说。”
副使脸皮微微抽搐,被这目光盯得头皮发麻,终究还是绷不住了。
“岁币。”他咬牙开口,压低声音试图维持体面,“东辽要增收岁币三成,另加岁妆金银绸缎。”
殿内一些老臣闻言,反倒松了口气。
比起和亲割地,钱财倒是小事。
跟顾怀玉猜的大差不差,他缓缓直起身来,肩头披的大氅随着动作滑落。
裴靖逸当即上前一步,轻轻拢住大氅边缘,仔细为他重新披好。
这个动作他做得无比自然,高大的身形在顾怀玉身后投下一片阴影,却透着说不出的温顺。
“按盟约走。”顾怀玉任由裴靖逸整理衣襟,淡定自如瞧着那副使,“该给的一文不少,不该给的,半分没有。”
殿内文官们面面相觑,从未见过有人敢在东辽使团面前如此硬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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