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独有的鸟落在马路上,提着两条细瘦的粉色长腿踩了两步,发出咕噜咕噜的啼声。
空气随热浪何小满眼前扭曲。
她眨了眨眼,看向半蹲在自己面前的秦勉。
“出了什么事?”秦勉重新问道。
何小满神经质地抓了抓后脑的头发,指甲刮痛头皮,她垂眼看着沙砾反射出的晶莹光芒,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沉默一小会儿,忽然抬头看秦勉:“那枚铜币,我让你给我哥的,他戴着吗?”
“戴着。”秦勉说,“那是什么?”
何小满犹豫片刻,摇摇头:“说不定是我想多了,我哥可能早到家了……”
话音未落,手机振动响起。
不是她的手机,是秦勉的。
秦勉掏出手机,注视着屏幕上的号码皱了皱眉,划向接通,将手机贴在耳边,开口:“朱拉尼。”
手机那头爆发出大笑,站在一旁的何小满被这笑声吓一跳。
手机里的那人又说了一句话,秦勉回答:“我答应你。”
电话被秦勉挂断。
太阳拼命烤出眼球上的水分,何小满眨了眨眼,追问:“答应什么?”
第45章 给他打药!
“何荣耀!何荣耀!是不是荣耀?”
沙哑的声音传入何岭南耳中,他打了个激灵,睁开厚重的眼皮,发现一个模糊的老头儿。
三十几度的大夏天,老头儿身上穿了一件厚实的针织外套,扣子系窜,衣摆附近刮起一大片毛球。
何岭南使劲眯起眼睛,看清楚老头衣服上灰褐色的起球,脑中响起那声“何荣耀”,倏地仰头看向老头的脸——
李富立!
他反应过来,这老头是李富立,他画过千百次这张脸!
即便十几年未见,他也记得清清楚楚!就是这人把他爸带去新缇介绍给地下拳场。
他画出李富立的样貌带去派出所报案,从头说到尾,把能想到的都说出来,一个民警拿着他的精神分裂病历走回屋,其他民警的神色也跟着变得不耐烦。
他们听完他说话,问他还有没有其他证人。
何岭南带着民警去找同村人,那些人都摇摇头说没见过那件事。
民警想把何岭南送到精神病院,何岭南趁他们打电话时跑了。
没有人相信他,没有人会帮他。
何岭南试图起身,发现自己两手被绑在身后,不光是手,整个身上额外还缠了一圈绳子,他活生生被绑成一只蛹,贴在地板上,向前爬一步都费劲。
“荣耀啊,你咋在这?”李富立歪着脑袋研究他,“嘿嘿,谢谢你啊,荣耀!真谢谢你,你是好人……”
何岭南渐渐意识到李富立不正常。
他去精神科开药,见过不正常的人,他自己又是其中的一份子,最能辨别出什么是不正常。
在盛夏穿这么厚,只有不知冷热的人才会如此。
“李伯,接着擦地去啊。”朱拉尼的声音在何岭南头顶响起。
“啊,对,我没干完活儿。”李富立脸上露出羞愧神色,拿起拖布走到房屋另一头,弯下腰擦起屋里的地砖。
何岭南抬起头,看见一面灰黑色的舷窗,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在幸运号邮轮上。
今天正好是二十八号,邮轮营业的日子。
上次警察查缴了这艘邮轮,这个月就正常营业,基本没耽误赚钱。
“这位就是李伯李富立,平时就住在邮轮上,打扫仓库。”朱拉尼说,“之前秦勉找他,我还纳闷,原来找他的是你。”
“他人已经傻了,说起来都怪你爸。”朱拉尼说,“你爸拿老爹的东西去卖。好巧不巧,卖给李富立,我们抓了李富立,可李富立手里没有老板的东西,想着用吐真剂问问,”朱拉尼托着下巴看向认认真真拖地砖的李富立,手指无意义地随手虚虚一划拉,“结果打多了,把人打傻了。”
“所以说,你爸当初干嘛偷东西啊。”朱拉尼摇摇头。
“我爸不偷东西。”何岭南道。
他的声音小,朱拉尼没有听清,低下来凑近他,何岭南趁这时想一口咬上去,没想到朱拉尼反应极快,一把扣住何岭南的后脑掼在地上。
“吴家华导演就这么被你咬掉的耳朵,”朱拉尼扣着何岭南的头,嬉笑道,“我可没那么容易着你的道儿。”
朱拉尼抬了抬手,打手们拎起何岭南身上的绳子,将何岭南架到一扇窗前,摁坐在一张椅子上。
这地方像剧院,何岭南在二楼的贵宾厅,透过窗户能看清楼下的一切。
一束追光打下来,何岭南向光源方向望去,眼睛蓦地睁大。
八角笼中,赫然站着秦勉。
何岭南用力闭上眼,再重新睁开,眼前的景象没有变化,一层的八角笼里,秦勉依然站在里面。
他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开始发抖,断掉的拇指前所未有地散发出疼痛,仿佛正在被一次次反复掰断。
朱拉尼:“单向玻璃,外面看不见这里。”
“秦勉……为什么在这?”何岭南逼着自己发出声音。
“为赎回你呗。”朱拉尼说,“我告诉他,打赢了,就把你还给他。”
何岭南咬住下唇,血味很快从齿间溢出。
“你这人真逗,”朱拉尼伸手摸了摸何岭南的脸颊,“这样就露出这副表情,那一会儿可怎么办?秦勉也真是,早在我拿着鲜花邀请他时,就该来。现在一分钱赚不到,还要彻底断送自己职业生涯。”
“什么……”何岭南问,“什么意思?”
朱拉尼:“别光看着秦勉,秦勉对面那位,你眼熟吗?”
何岭南机械地动了动头,看向八角笼里另一人。
他盯着那张脸,记起这人——半年前退役的选手豪威尔斯,在TAS轻重量级稳居前十名,但不是正常退役,而是在药检中查出他使用兴奋剂和类固醇药物,禁赛两年,最后被TAS赛事除名,不光彩退役。
“我们这儿可比TAS好,没有药检,豪威尔斯在这里比TAS开心多了。”朱拉尼搂住何岭南的肩膀,“正好,主持人还在下面烘气氛念词呢,我跟你说,地下拳场都是现买输赢,下面坐着的都是大富大贵的人物,下注最少面值也有十万美元,你数数,这里戴面具的VIP有多少人,我们又不像TAS还得上税,这一场下来,不论是选手还是庄家,都比TAS赚的多!”
“什么规则……”何岭南喃喃道。
“嗯?”
何岭南提高音量:“你们这里,什么规则?”
“规则?”朱拉尼说,“无规则,只有KO一种取胜方式。”
说完,朱拉尼两只手托腮盯住何岭南:“秦勉刚打完纪托还没恢复,对上用了最好的新药的豪威尔斯,加上豪威尔斯比秦勉体重大这么多,你猜猜,秦勉是会被打断手脚,还是像你爸那样,永久脑损伤?”
一层的主持人嚎完最后一个字,松开麦克风,麦克风向上抽离一小段距离,悬在八角笼上空。
“喀登”一声巨响,八角笼地面如同游乐场的迪斯科转盘,突然开始上下翻滚转动!
朱拉尼:“豪威尔斯熟悉地下拳场的保留节目,就是不知道秦勉的平衡能力怎……”
朱拉尼嘴角噙着的得意还没敛,目光已被惊讶充斥。
一层的八角笼仍在旋转翻腾,秦勉抓着笼网降低重心坐下,而豪威尔斯已经趴在笼子地板上,随着地板翻腾,直接被甩到边缘,烙饼一样随剧烈颠簸翻了个面,再滚到八角笼另一头。
——时间倒回比赛开始的一瞬,八角笼启动晃转,豪威尔斯趁机扑向秦勉,秦勉顺着八角笼晃动力道转身,屈起手肘,一记肘刀砸在豪威尔斯后脑上,豪威尔斯脑门迎面撞向笼门铁柱,在豪威尔斯撞到铁柱前已经翻白眼失去意识!
朱拉尼有两三秒钟没说话。
何岭南扫了眼朱拉尼,放缓语速:“我也给你解说解说,秦勉在马背上长大,你这种转盘,就是给关公递大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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