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刚才那车真想撞秦勉,他就算跳下去也来不及救人。
呼出一口气,何岭南松开窗框,用那只酸痛的手捂住自己的脸。
鼻子还是痒,他回过头,走向前台,抓起上面横放着的那捧鲜花摔在地上,抬腿狠狠踩了一脚。
花香味更浓了,他打了个喷嚏。
“操!”何岭南扭头看向可乐,“那变态到底要干什么?”
可乐:“谁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反正他们肯定没琢磨好事。”
“用得着你说。”何岭南瞪了他一眼。
可乐:“这人到机场接勉哥时候说过,他是野象的人,野象你听说过吧,就那个有事没事总烧别人家寺庙的组织。”
何岭南点了点头。
烧人家寺庙,那不是黑帮么。
这么想起来有点印象,他去过一个神象庙,神象雕塑的四只脚都被烧黢黑,旁边有个旅游团,何岭南凑上去蹭着听讲解,导游说这只神象就是被野象组织烧黑了脚。
黑帮找秦勉干什么。
烦躁。
妈的秦勉怎么磨磨蹭蹭还没走上来。
俱乐部就两层,没电梯。听见楼梯响起脚步声,何岭南比可乐跑的还快,最先抵达楼梯口。
秦勉隔着半截楼梯停住。
看清楚秦勉裤腿上的血迹,何岭南心里一坠。
何岭南放缓脚步往下走了两阶,秦勉竟往下退了几阶,退回楼梯拐角,下半个身体都藏在拐角扶手里。
何岭南:“精神病不通过空气传播,不用离我这么远。”
秦勉眼中闪过一抹显而易见的讶异,温声陈述道:“你晕血。”
反应过来秦勉的意思,何岭南抿了抿嘴唇,鼻腔有点泛酸,破花,得丢到门外大垃圾桶里,太味儿了。
最后,只能转过身重新迈上楼梯。
“勉哥!”可乐风风火火扑下来,一见着秦勉,眼珠瞪得快要掉下来,“咋回事!”
可乐扶着秦勉上了楼,幸好营养师倪欣欣以前是外科医生。
检查过秦勉小腿的伤口,倪欣欣皱紧了眉头:“不行,得去医院缝,伤口太深。”
跑车后边支出来那一块装饰的什么翼角碰到了秦勉,就算那狗比踩了刹车,速度也挺快,留在秦勉腿上的像被刀子横着割的,比何岭南想象的还糟糕。
倪欣欣和教练两口子陪着秦勉去医院做了缝合。
何岭南戳在门口抽烟,本来想不刻意地伪装成秦勉他们回来,他正好在楼下抽烟的场景,但抽了三支,嗓子开始疼了,只得作罢,回到客厅把睡得稀里糊涂的白猫抓起来玩。
猫不知是转了性还是跟他混熟,也不挠人也不咬人,呼噜噜地给摸给抱。
小猫味真好闻啊。
车在院里停下,何岭南维持着双手拎猫腋下的姿势竖起耳朵。
秦勉走进屋,白猫从他手中扭了扭挣脱出去,匍匐着窜到秦勉脚边儿,嗲嗲地“喵哦喵哦”。
秦勉抬头看他:“何老师。”
“啊。”何岭南应了一声。
秦勉:“还没睡?”
何岭南心里急,直接省略掉这些寒暄:“比赛还有两个礼拜,你腿受伤,这得退赛吧?”
“不退。”秦勉轻描淡写地说,然后在何岭南震惊的目光中绕过他,领着白猫一前一后走进卧室。
教练稍后进门,听见他们的对话,凑到何岭南旁边说:“帮我劝一下秦,身体才是本钱。”
何岭南转头跟着一人一猫,推开秦勉卧室虚掩的门:“为什么不退?”
秦勉似乎没想到他会跟进来,弯腰拾起茶几上一本体育杂志,压在五颜六色的看图识字画本上,而后转过身:“因为不想。”
说完,秦勉坐到沙发上,拿着遥控器打开电视,幽幽的蓝光映在秦勉五官上,秦勉掏出手机,划了几下——比上次还重口味的黄片倏地投在电视屏幕上,嗷嗷地开始叫嚷。
何岭南目瞪口呆地看着屏幕上白花花的肉。
“何老师,”秦勉又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请你出去,这种片子我比较喜欢独自欣赏。”
话没出来噎在嗓子口的感觉不好受,现在跟秦勉说话就有这感觉,何况何岭南刚经历过心脏差点吓脱壳,那种后怕笼上来,他瞟了眼热闹非凡的电视屏幕,愤愤骂道:“神经!”
何岭南自己有这方面的病,一般情况下他都尽量避免相关词,这次是实在没忍住。
秦勉坐到沙发上,撩起眼皮看向他,看了一会儿,才发问:“何老师,你在生气?因为我不肯退赛?”
伴着电视机里不堪入耳的噪音,何岭南咬牙切齿道:“不,我高兴。你不乐意退赛,跟我有什么关系。”
秦勉将视线移回屏幕,低垂的睫毛在何岭南眼里显得莫名的落寞。
“TAS给了我一切,光是赛前单人宣发花了千万。”秦勉说,“要我打,我就得打。”
何岭南这回听懂了,也不再劝,坐到沙发上,与秦勉隔着一只白猫。
秦勉看了他一眼,拿起遥控器,关闭掉十分赶客的成人片投屏。
“你那个痿,”何岭南起了个话头,“不是病理性,医生查没查出来因为什么?”
“失眠久,血管内皮功能受影响。”秦勉回答。
何岭南:“你也失眠?”
秦勉挑重点问回来:“也?”
“就随口一说,我觉轻,不失眠。”何岭南看他,“你怎么失眠?睡不着还是醒的早?”
秦勉:“都没有,睡着之后没有深度睡眠。”
何岭南想了想,问:“吃安眠药行不行?”
“能过赛前药检的安眠药,都不管用。”
何岭南叹了口气,瞥了眼秦勉受伤的腿:“能给我看看么?”
秦勉犹豫片刻,拉开裤腿,露出绑着纱布的小腿。
何岭南:“伤口多长?”
秦勉用食指和拇指捏出一指长度在纱布上比了一下:“只有靠下那一点深,其他都挺浅。”
何岭南点点头,又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国?”
秦勉这次沉默了一小会儿,回答:“过段时间。”
何岭南:“国内治安好,训练团队也齐,在新缇瞎耗什么,打完比赛赶紧回去。”
秦勉侧过脸看他:“那你呢?要留在新缇?”
何岭南磨了磨牙:“你别管我的事。”
对,秦勉不应该管他的事,合约上的两个月快到了,他们马上分道扬镳,秦勉小时候那么苦,应该在安全的地方,和自己家里人过着安安全全的生活。
想着,何岭南问:“你爸身体怎么样了?”
秦勉:“已经过了五年的复发高峰期,就算康复了。”
何岭南不自觉弯弯唇角,他不觉得这是秦大海运气好,得了肝癌还能好,纯粹是秦勉吃苦够多,老天想要善待小蛮子。
白猫以一个小海豹的姿势横在他俩中间睡觉,何岭南伸出手,揉了揉猫后脖颈。
猫努了努鼻子,压根儿没睁眼睛。
何岭南注视着被体育杂志压着但露出一个角的识字画本:“学多少了?”
问完他就有点后悔,怕秦勉觉得自己在揶揄他。他爸老何活着的时候他总跟老何吵,吵急眼了口不择言说老何连名字何荣耀的“耀”字都写不对。
“光”的最后一笔该直接勾上去,老何总是竖弯钩。
“不认识几个字。”秦勉说。
何岭南打量着秦勉:“可乐?”
秦勉与他对视,微微抬起下巴,领会了他的意思,拿起一旁手机,朝屏幕哈一口气,用手指在屏幕上写出“可乐”两个字。
何岭南加大难度:“猫。”
秦勉又写了个猫字。
何岭南盯着漆黑的屏幕,视线抬起来落在秦勉脸上:“我名字,会写吗?”
秦勉停顿片刻,在手机屏幕上一个字一个字地写:何、岭、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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