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顺的声音在大巴车车门外响起,何岭南只觉背上的热汗发凉,倏地回身,吴顺已经踩上车门台阶。
何岭南猛吸一口打算故技重施,脚刚蹬出去,吴顺早有准备,一把掐住他脚腕!
大约因为玉米村村民对新缇黑帮做派有了解,王小本顿时一改惺忪眼皮,瞪大眼腾腾腾跑到车头,抬腿一迈,跨过中间车档,一屁股坐到驾驶位。
发动机轰鸣声靠近,何岭南原本一手死死抓住车扶手抵挡,抬眼看见迎面冲向大巴车的几辆商务,认出是当时朱拉尼带来追击过他的车,咬住后槽牙,当即松开车扶手,扑上去两腿绞住吴顺肩头,用身体重量把吴顺砸下了车!
“小何……你快上车!”王小本喊。
“上你麻痹——快他妈开车!”何岭南喊劈了嗓子,“坏人到了,回去找秦勉!”
王小本不瞎,眼看再不看车,就要被迎面来的七座车围住,手一推挂上档,踩住油门突突后退,方向盘打死,车头一脑袋扎进路边草地,而后直接剐着草地转过弯儿,大巴车车身一歪险些翻车,随即平安正过身,直直朝相反方向飞驰而去!
喊完缺氧,何岭南眼前一黑一黑,望了望刹住的商务车,转动脖子,看向吴顺对准他的枪口。
他只好松开别在吴顺另一条手臂上的手,乖乖举双手投降:“这就放掉那堆玉米村的老瓜了?”
吴顺蹭掉眉弓开口流出的血,仍是朝何岭南笑:“兄弟,你这不说笑话么,再追就回闹市区了,巡逻的片警多,不看看警局在谁手里,引来警察,我们这不把自己把柄往别人手里送么?”
何岭南没搭话,帕他空虽然没能扶自家长官上位成总统,但警局实权仍掌握在帕他空这一边,野象组织首领斯蒂芬李被立案调查,野象组织确实不该在这关头搞大动作。
打手跑到吴顺面前,端着注射器递过来。
“睡觉的,你放心。”吴顺接过注射器,拔掉注射器针头上的塑料帽,“你有重头戏演,没到你领盒饭。”
打手压上来架住何岭南,何岭南手臂被抓住来,翻出手臂内侧。
针头压进皮肤,迟迟没推注射器推杆,吴顺忽然问:“兄弟,你咋发现不对的?”
何岭南阴阳怪气地笑了:“你们警局盖在野象地盘里?”
吴顺一愣,摇摇头:“底下人办事真不靠谱,你来过这儿,怎么没人跟我事先说?”
“就是,”何岭南叹口气,“这地方风水不好,我在这被逮第二回了。”
眼见着注射器没动,何岭南又问:“屏蔽器安哪儿了?”
吴顺:“当然是车上。”
“真有会熬新缇奶茶的大娘?”
“本来有,”吴顺露出遗憾的表情,“那女的议论朱拉尼小时候的事,被朱拉尼一枪杀了。”
何岭南沉默下来,眼看吴顺垂眼要动手,急忙又说:“还有问题,村民这么多,取证也都取完了,你把他们都关起来得耗挺多人手看管吧?”
“对啊,所以我接到的令儿是杀光村民,留你一个带回去就行。兄弟,你也别和我拖延时间了,咱们得往下走进度了。”
“你看看,这事儿整的。”何岭南啧一声,“对了,怎么没看见那个年轻女孩呢?”
“你想问何小满?”吴顺笑起来,“我打电话没糊弄的了她,她说要和你一起去,怕她找你通气,让离她最近的纳塔翁亲自去抓她……纳塔翁你见过的,老爹别墅里的老管家。”
吴顺推注药液,一气呵成拔出针头,将注射器丢回盒,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哎呦,六点了,纳塔翁可没我话这么多,你妹妹该上路了。”
傍晚六点,距离原定于零点的幸运号地下拳赛还有十二小时。
肉桂酒店。
纳塔翁脱下手套,摸了摸刺痛的颧骨,手落到眼前,果然看见指腹上沾着的血。
轻视了猎物,没想到会被抓伤脸颊。
纳塔翁面前,何小满被打手的枪指着,黑发蓬乱,嘴上贴着黑色胶带,因为身高比纳塔翁矮一头,正从下往上吊起一双大眼睛瞪他。
纳塔翁抬起腕表看了看时间,在这里陪一个中国女人玩了这么久猫抓老鼠,他比出手势,示意打手动手。
何小满飞快地瞥了眼靠近的打手,唔唔挣扎起来。
捕猎的愉悦不光是吞食猎物,还在于品尝猎物的恐惧,何况距离开航还有一段时间。
“等一下。”纳塔翁开口。
打手停住动作,等待他的指示。
纳塔翁脸上挂起官方的微笑,低头将白色手套重新戴好,伸出戴手套的手,撕开何小满脸上的黑色胶带。
“我有用!”何小满道。
纳塔翁想象的是泣不成声的求饶或者惊恐的尖叫,这一句倒出乎他意料。
“我哥……何岭南手腕上戴的鸳鸯币是我给他的,斯蒂芬李见过!”
鸳鸯币?
纳塔翁跟在斯蒂芬李身边几十年,自然记得斯蒂芬李曾经对鸳鸯币的痴迷。
当年是不得不痴迷,现如今,是没有更好的选择。
纳塔翁皱起眉,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终是掏出手机拨下号码。
“先生,她说何岭南曾经戴在手腕上的鸳鸯币,是她给的。”
听筒里迟迟没有传出声音,纳塔翁并不着急,卫星电话的信号不会像寻常手机那样随时断掉。
终于,他听见对方道:“带她过来。”
第82章 这就没意思了?
棉国。
婆罗努刹。
浪涛声变缓,船停住,天旋地转之际,何小满被打手拦腰扛在肩上。
一小段距离后,打手放下她,她听见纳塔翁用新缇话下令。
脸上的黑布袋随即掀开,披散的头发因静电飞起,挂到睫毛上。
海风一吹,头发松开睫毛,何小满眼前的视野也变得清晰。
荒草地里没有路灯,天上几颗星光芒惨淡,周围一片空旷,没有任何高耸的地标建筑——但何小满依然辨认出这是哪。
随呼吸扑进鼻腔的海风中夹杂了硫磺味。
淡到可以忽略不计,幸好何小满天天和古董打交道,鼻子磨练得异常敏锐。
这是棉国的那座婆罗努刹岛,岛上有一座著名的活火山,火山与岛同名,曾经棉国最高的佛塔就建在这里,千年前婆罗努刹火山爆发,佛塔曾被火山灰淹没,直到近代才重现于世。
所以她现在已经不在新缇。想必是金钱开了路,这些人才能带她明晃晃地偷渡到婆罗努刹。
她被塞上车,车程不过两三分钟,荒草变成霓虹,车拐进一间夜总会后院,车门打开,打手架起她的胳膊拖进走廊。
走廊两边都是不规则切面玻璃,反射着闪来闪去的彩光,大片光斑投在视网膜上,如此视觉污染下,她很难看清东西。
反正左右一边一个壮汉架着,何小满索性闭上眼。
脑中冷不丁现出下船时,纳塔翁命令打手的那句新缇话。
打手为什么摘掉遮住她脸的黑布袋?
她的心骤然坠下去——当然不可能是粗心,粗心不会特意来摘掉黑布袋让她喘口气……纳塔翁不在乎她记住这条路?
纳塔翁还是要杀她……不对,斯蒂芬李要亲手杀他?
何小满微微抬头,朝纳塔翁看过去。
纳塔翁斜了一眼她,他快走几步,到何小满身前,推开一扇沉甸甸的包厢门。
何小满不知道门后等待她的是不是一把上好膛的枪,她本能后退,被打手推得踉跄,跌进包厢中。
包厢门在她身后关上。
地砖磕到了何小满手肘,关节一跳一跳地疼。
她伏在地上,抬起头。
包厢里没有闪来闪去的灯,只留固定的黄灯,不刺眼,足够明亮,正对她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穿橘色衬衫的华人,还有一个黑衫老头。
她的目光刺在黑衫老头脸上——本以为再见到斯蒂芬李是在新缇法庭上,没想到是这儿。
上一篇:佩尼达日落
下一篇:错把太子爷当穷学生甩了后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