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好用的地方,不仅仅是试镜、演戏、拉投资。
还有现在。
迎渡凌晨睡眼朦胧,被吵醒了不说,还得顶着路灯的凄凉光线,拿个喊话器做承诺。
“朋友们,我是迎渡,刚演了电影《旧事》拿了最佳男主角的那个。你们别怕,我们是正经剧组,来给李家村拍电影的,绝对不会做拐卖小孩的事情。”
一道尖锐女音怒火滔天:“你谁啊?你说你不会拐卖小孩就不会?”
迎渡还没反驳,她身旁的小妹妹已经叫了起来:
“妈,他是影帝!明星!身价几千万上亿,要什么孩子没有?”
那群人熙熙攘攘的叫:“怎么帮着外人说话呢,那可是你亲弟弟,影帝怎么了,赚多少钱他生得出儿子吗?”
竟然还有哑声调笑的:“嘿嘿,别说他生不生得出儿子,我都想做他儿子!”
李司净对于这些人的吵闹,已经感觉烦躁。
他催促迎渡:“快点,跟他们说你带队巡山,一定把孩子找回来。”
“你……”
迎渡杀人的心都有了,这时候也只能拿了喊话器:“现在找孩子要紧,我在这里保证,我们和你们一起进山,一定把孩子找到!”
他这算是立了军令状。
那些讨说法的亲戚朋友,也算得了说法,商量着怎么分组进山了。
“完了完了。”
迎渡见着人群里有人录像,收了喊话器,转头就跟李司净抱怨。
“你这是给我找的什么事儿啊,传出去毛伟不得活剥了我。”
毛伟是他经纪人。
一入剧组就把他手机收缴了,唯恐他做出有损《箱子》声誉的事情,这才派了五个保镖做助理,一定要看住他。
谁知道,根本看不住。
李司净一句话就能把他推上风口浪尖,这俩丢失的孩子必须得找到。
“放心,传出去你的经纪人只会感谢你。”
李司净凡事算计得清楚。
影帝深夜帮忙找孩子,既亲民又拉好感,正适合迎渡这样不着调的演员。
他甚至调侃道:“你不是会算命吗?现在就是轮到你显灵的时候了,等找到孩子,家属还要给你发锦旗。”
迎渡可不敢要这些人的锦旗。
又没法反驳李司净的话。
昏黄灯光之下,他看向那座随时能见到的敬神山掐了指诀。
“大安、速喜、留连。”
他报得极快,却皱起眉间,“小孩没事,一定能回来,但是……”
但是他没说,径自走到纪怜珊那儿。
“姐,你们女人都别跟我们上山了,就留酒店里休息。”
“休息什么?我要帮忙找孩子。”
纪怜珊半夜被吵醒,见了众人都在筹谋着上山,她怎么可能安安心心在酒店睡觉。
“剧组都要上山,我跟着去怎么了?又不是没拍过夜戏。”
“这跟拍夜戏一样吗?”
迎渡音调高了几分,“山里危险,你一个女人跟着去能帮什么忙?不出事就算帮大忙了。”
“要你管!”纪怜珊声调尖锐,“我走南闯北,还能在山里出事?”
姐弟说不上几句就能点炸。
李司净把各个拍摄场地的负责人都叮嘱了一遍,转头就见两姐弟当街吵架。
“珊珊姐。”
李司净赶紧过去调解姐弟恩怨,“你和后勤组的留在镇上,沿河沿马路找找,随时等我们的消息。山上我们去就可以了,本来有些器材没收好,得检查一下,也需要人在酒店核对。”
纪怜珊听完,瞥了一眼迎渡,话都不想多说的走了。
迎渡还满腹牢骚。
“不都一个意思,凭什么她听你的,不听我的?”
“您老人家少说两句吧。”
万年都听不下去了,赶紧把车门打开,请影帝上车。
“这是内讧的时候吗?那边还有人拿手机录像呢,估计网上刚宣传完你助人为乐,立马就能播出你和珊珊姐吵架视频。”
他这一说,迎渡满脸不情愿的上了车。
大影帝这会儿记起影响来了,不忘辩驳:“李司净,是纪怜珊先跟我吵架的,我明明是关心她,她不识好歹。就算网上闹出事了,你也不能算我全责,我最多半责!”
李司净嫌他烦,没理他。
上车只问:“你算出小孩在哪个方位了吗?找不回小孩,《箱子》都得停拍。”
那可是比网上闹出事更为严重。
迎渡终于忍了脾气,在轰鸣的发动机响动里出声:
“一个近在眼前,一个山北水南,但是我们找不到,要等时机。”
李司净没听明白,最烦谜语人:“什么意思?说清楚。”
迎渡沉默许久,盯着那座越来越近的大山。
“意思是他们不是普通的走丢,确实是被人拐走的,但是拐走他们的人,也许会些邪门歪道的术法,让他们此时处于阴阳两界之间,虽然没有大碍,但是不生不死。”
“能找回来,可不能保证找回来的还是那两个孩子。”
李司净讨厌玄学命理。
就像他讨厌此时的迎渡说得不清不楚又清清楚楚。
走丢的孩子,永远只有找回来和找不回来两种情况。
然而,迎渡这么神神叨叨一说,李司净立刻意识到更为现实的可能性——
找回来的孩子,也许会死、会瘫、会受伤。
过于脆弱的生命,从他们失踪那一刻起,就变得无可挽回。
车辆疾驰李家村,李司净仍在沉思。
山南水北谓之阳,山北水南谓之阴,如果迎渡算的有几分对,他倒是清楚敬神山里两个朝北且阴气极盛的地方。
一个是《箱子》拍摄选址的土地庙,还有一个……
“到了。”
万年在路边缓缓停车,剧组的车辆已经在不宽的马路旁停出了一排,工作人员拿起了手电筒,往山上的取景地走。
李司净下了车,见独孤深站在路边等他们。
刚才实在场面太乱,没来得及顾上独孤深,想不到他已经坐着车先到了地方。
想来也是跟迎渡闹了不痛快,不愿意再跟迎渡同车。
可惜,这不是闹别扭的时候。
李司净看了看阴黑深邃的大山,立刻叮嘱道:
“迎渡,你跟阿深一组,他出事了你全责。”
“喂!”
迎渡一身责任越加越重,“李司净,你去哪儿?”
李司净的手机,亮起昏暗的电筒光,照出了不同的路。
“你别管。”
他脑海盘旋着生和死,觉得周社这个王八蛋信口雌黄,什么都做不到却骗他无所不能。
敬神山漆黑的山路,李司净已经很熟悉了。
以前回来取材、给外公上坟、被噩梦折磨得无法入睡的年岁,这样的路反反复复走过很多次。
即使只有手机微弱的光,也不妨碍他顺着阴冷的石阶,顺利走入敬神山。
他不信任何人。
更不该信周社。
手里照亮前路的光线,足够拨出一通电话确认周社在做什么,能不能找回孩子,李司净却沉默前行。
他本能的感觉,孩子会在外公那里。
或者说,他不会无缘无故做一个外公藏起女孩的梦。
忽然,手机亮起了屏幕。
一贯静音的手机,跳出了等待接通的界面,“周社”两个字在接听、拒绝之间,清晰可见。
李司净并没有接,也没有停步。
来电连续出现三次,都以沉默的未接结束。
他想,他知道周社要说什么……
不要独自走进山里。
不要去外公的坟墓。
他一句也不想听。
李司净在往山的北边走,沿着河流以南的地方,穿过一片茂密竹林,就能去到外公的坟墓。
那是他熟悉的地方。
熟悉到迎渡说出山北水南,他就能够立刻想到的地方。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