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一直在牧浔心里盘亘不散。
既然是和皇帝见面……
这么重要的信息,文信鸿就随手发了出去吗?
无论从哪个方面都难以解释,而就黑蛛对他的调查而言,这位教授心思缜密,看上去并不是冒失的人。
这次文信鸿静默了很长时间,他看了一眼门边还被捆着、眼巴巴看过来的广乔,目光回到首领身上,定格良久。
最后,他缓声叹息:“其实这条消息……”
“是想发给你的。”
当时他还是军校的教授,不敢在明面上有太大动作,便私下找了自己的一位学生,问他要牧浔的联系方式。
他带的班级正是云砚泽的班,那位学生便理所当然地把云砚泽的联系方式推给了他,告诉他可以问云砚泽要。
毕竟在军校之中,他们关系好这件事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
但冥冥之中,文信鸿没听清后半句话,以为他加上的就是牧浔。
——阴差阳错。
仅仅只是如此平淡的四个字,便荒诞地让他们二人不欢而散,颠沛流离许多年。
首领落在身边的手指轻抽,下意识想要转动左手的指环,在摸到空荡的无名指时又缓缓收回了动作。
“……你又为什么要把地址告诉我?”
文信鸿苦笑:“我说是良心发现,你相信吗?”
首领显然没信,在不远处的广乔就反应激烈得多:“老师,你在说什么呢?你的实验有什么问题,你不是为了我们吗,和黑蛛又有什么关系……”
文信鸿的目光移到他面上,半晌,他像下定了什么决心,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但……广乔他是无辜的,希望你们不要迁怒于他。”
他对牧浔说:“你跟我来。”
首领没动,他指尖微动,抽走绑在青年身上的精神力,广乔愣了下,踉跄着追上来。
“人质,”牧浔向文信鸿颔首示意,“既然要看,就让你的学生也看看。”
“……”
一瞬间,文信鸿面上的皱纹仿佛变得更加拥挤,他步伐沉重地领着二人走向其中一间玻璃室,从里面抱出一个保险箱。
文信鸿:“这些是帝国做实验以来……所有的死亡名单。”
他说:“一开始只是C到B,然后到A,到S,因为你是S级,我们就再从S级的精神力者入手……”
奥利斯家族在位的三百年里,所有已知星系收归旗下,战乱平息,进入帝国的S级人才变得不再那么珍贵,至少——
比不上皇室的血脉珍贵。
要维系统治,奥利斯需要一个话事人,单纯的高精神力者已经不能再让他们满足,他们开始寻找古地球遗留的血脉,寻找能够永久巩固统治、延续血脉的存在。
广乔茫然地后退了一步,像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老师,这是什么意思?”
“……您的实验,不是为了帮助我们这些精神力低下的平民吗,帝国不是为了我们,才投资的这个实验吗?”
文信鸿抬起脸,深深地、愧欠般看了他一眼。
首领已经将那本死亡名单翻开,广乔只凑近看了一眼,便捂着嘴连连干呕着后退,他扶着墙壁,几乎要把自己的胃也给吐出来。
图片里死因各式的尸体和大头照满满当当,其中不乏有学校功勋墙上的学长们。
原来就连他们是英勇就义,是死在和敌人的对战中的光荣……
也是假的。
饶是有心理准备的首领都不免为这样血腥的场景沉默数秒,更别说墙边的广乔,文信鸿已经扭过了脸,阖上眼帘,再不敢去看他们的表情。
就算这时候为自己辩解,说最开始他确实是为了实现抱负而来,还有什么意义?
良久,首领缓缓开口,叫来门外的下属:
“……把他们都带回基地去。”
第67章 醒
云砚泽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的他身在一片纸醉金迷中,酒吧的工时费一个小时就能有一千,寄回家里的话,足够他的家人使用很长一段时间。
但他也知道,他们没有用过这笔钱。
在困苦的地方,富有本就是一种罪名。
低沉的爵士乐轻缓流淌,在刻意营造出氛围的冷色灯光下,银发的侍者好似一抹月光穿行其中,云砚泽穿着得体的燕尾服,为来往的贵客端上酒水。
一位年轻的贵族借着几分酒意,指尖“不经意”地试图划过他端着托盘的手腕,侍者眼也不抬,手上的托盘便稳稳当当换了个方向,他礼貌地向面露愕然的贵族颔首,面不改色地离开了包厢。
将一轮酒水都送完后,云砚泽倚回吧台边,和他混熟几分的调酒师凑过来调侃道:
“老板把你请来,可算雇对人了。”
酒吧里的营收额都因为他上升了不少。
虽然头一个月因为收不住手,云砚泽险些拧折了某位贵族的手,但在他学会如何使用精神力对他人进行暗示后,这种事情就几乎销声匿迹了。
云砚泽接过对方推来的一杯饮品:“多谢。”
他晃了晃手里的杯子,冰块的碰撞声十分清脆,知道他是学生,调酒师只给他倒了一杯普通的橙汁,然而在云砚泽将那杯橙汁送入口前——
有谁贴在他的后背,从他手中夺过了整杯饮料。
骨节分明的手还带着年轻人特有的、蕴含力量感的线条,调酒师有些意外地看着云砚泽的表情从警惕恢复到平淡,甚至还带了一丝隐约的无奈。
银发青年回过头:“你来干什么?”
牧浔已经一口气将抢来的橙汁给喝完,闻言沉默了片刻,将杯口凑到鼻尖,不可置信般嗅了嗅。
“……”
云砚泽稍稍眯了一下眼睛。
他半个身体斜斜靠在吧台上,看着牧浔再三确认这是一杯货真价实的橙汁,再面色奇怪地把杯子放下后,好笑地问:“赚到钱了,跑这来喝酒?”
牧浔:“……我以为你在喝。”
云砚泽指了指墙上的钟表:“现在还是我的上班时间。”
上班时间不能喝酒。
一旁关注着他们你来我往的调酒师也终于找到插话机会:“这杯是我给他倒的橙汁,客人,如果您需要酒水,请直接告诉我。”
牧浔:“……”
在他钻进地缝消失前,云砚泽好心提醒:“这里低消一千起。”
虽然语气很平淡,但牧浔确信他从云砚泽眼底看出几分控诉的意味:
某人连自己的生活都还保障不了,就跑来这里花天酒地?
牧浔最后也没花这一千块,而是换了身燕尾服,陪云砚泽一起打了一个小时的工。
临下班前,他黑着脸把客人塞进他口袋的小费通通交给老板,老板笑得合不拢嘴,不停拍着他肩膀:“你是砚泽的朋友吧,要不要也来我们这里赚点外快?”
虽然这里的时薪确实高到让目前一穷二白的牧浔有所心动,但云砚泽很快替他拒绝了。
二人在回去的路上时,牧浔还是没忍住打听:“你平时就在这种地方工作?”
他木桩似的在酒吧里杵了一个晚上,都没能杜绝四面八方投来猎艳的目光,更有甚者直接上前,询问他一晚的价格。
牧浔的性别取向在这一个小时里流动了八百次,一会说抱歉自己喜欢男的,一会说抱歉我不是同性恋,最后他生无可恋,已经没了和客人扯皮的气力。
所幸云砚泽叮嘱过他,对待客人的态度要好,因此他虽然维持了一晚上假笑,也没惹出什么大事来。
云砚泽将脱下的燕尾服挽在手臂:“不然你以为酒吧是什么地方?”
牧浔:“那他们也会……”他声音无端小了很多,“那样对你吗?”
云砚泽:“……”
云砚泽叹了口气:“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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