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浅眠中惊醒,揉着额心起身。
门外的咳嗽声断断续续地响起,能听出来声音的主人在尽力扼制,但是通往室外的门被锁死,封闭的书房内,任何一点声响都会被无限放大。
牧浔在床上安静地等待了一会。
约摸着又过了三分钟,音量逐渐弱了下来。
他猜云砚泽大概用手捂住了唇,声音闷在掌心里,好似被掐住脖子的鸟唳,很快听不真切。
还没到他平时起床的时间。
但这会儿的牧浔已经彻底没了睡意,他靠在床背闭了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拿到地址后,召集成员简短开个会议,就能确定好出发的时间。
这次行动要带上芙娅和月遥;郁今那边的拆弹工作完成得差不多了,帝星这几天的事务可以交给他处理;利乌斯被他安排了其他工作,要提醒他注意两边的情况,随时赶来支援……
他想着想着,思绪还是无可避免地拐到门外那人身上。
帝国的事情……
云砚泽到底知道多少?
他好像对很多有关帝国的机密都了然于心。
虽然图子尧话中的可信度还有待验证,但帝国倒台后,如今洛地蓝星上那条针对他的禁足令也形同虚设。
他昨晚就吩咐利乌斯过去一趟,把姓方的那两个家伙提溜出来,好好“审问”几遍。
如果证据确凿……
那么,云砚泽又要怎么处理?
就连如今对于余党的追查,也是在按照他的布置进行。
云砚泽能为帝国肝脑涂地,能在战场上与黑蛛不死不休,如今就真的能够这么爽快地倒戈,主动为他们解起帝国的密讯?
放在枕边的终端“滴滴”叫了两声,提醒他已经到了起床时间,首领盯着天花板又发呆了几秒,才起身去推开隔在他们之间的那扇门。
书房内,云砚泽正在伏案疾笔。
他鼻梁上架了一副镜片,是向黑蛛提前申请的,金色的半框眼镜斯斯文文,将上将那双蓝色的眸拦在后面。
“地址。”
听闻声响,他抽了一张纸条递给牧浔,言简意赅道。
在接过纸条前,青年往他身旁的那张折叠床上扫了一眼:
被褥和枕套都摆放得整整齐齐,和他昨晚回来时看见的如出一辙,连道折痕都没增加。
“……”
他不发一言地垂下视线,简单确认过纸条上的地址和时间后,首领略略拢了眉心,在云砚泽以为他就要对此发表什么言论前——
牧浔:“这么几个字,可用不着上将在纸上写一大段。”
云砚泽:“……”
他手臂压着那张写满字迹的白纸,略微挑眉:“只是验算一下正确性而已,首领多虑了。”
牧浔的目光追过去,在被他压着的“草稿纸”上停顿。
云砚泽倒是没什么忸怩,直接抽出写满的笔迹递给他,见状,反倒是牧浔犹豫了两秒,才伸手接了过来。
而结果也同样很显然——
他看不懂。
当年黑蛛的情报破译工作全权交给下属,就是因为他在这方面并不上手。
但在云砚泽面前他不可能露怯。
首领故作高深地、一目十行地读完了那一整页乱码,然后轻描淡写地还给他:“走了,去会议室。”
云砚泽挑挑眉,牧浔相信自己在他眼底瞥见两分揶揄神色,好在在云砚泽开口前——
一段咳嗽声打断了他将要出口的话语。
牧浔等了一会,还是没忍住:“你什么时候染的毛病?”
云砚泽弓起背,边咳边笑:“首领……咳……是在关心我?”
尾音断在一阵呛咳中,又过了几秒,云砚泽才用手背抵了一下唇,坦然撞入牧浔一双探究的红眸中:“只是吹了点风而已。”
牧浔:“在哪吹了点风,能把大名鼎鼎的白鹰吹成这副这样?”
“谁知道呢,”云砚泽站起身来,走向站在门边一动不动的首领,他歪了歪脸,“不是说要去开会?”
……拙劣的跳过话题手段。
牧浔沉默地扫了他一眼,还是如他所愿离开了房间。
云砚泽这次解出来的地址在一颗陌生的星系。
“K92号?”安月遥在屏幕上调出相关的资料,“我看看……下等星,属于旱地星系,嗯……从资料上能看出来的并不多。”
“帝国在这里有建设过几座工厂,但是最后好像因为资源匮乏不了了之,其他的就看不出来会有什么联系了。”
这次参会的人比上次多出许多,云砚泽坐在远离主座的角落,静静地听着他们分析。
牧浔:“贸易方向呢,有帝国和他们交易的资料吗?”
安月遥:“没有,建设工厂失败之后帝国就只留下了一批驻军,其余的人员全部撤走,K92星每年的征收点也和其他下等星也是一样的。”
那就奇怪了。
牧浔垂眸思忖着。
帝国选择这里的原因会是什么?
地理位置足够偏僻、还是上面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保障?
第一次行动失败后,余党行事必然会更加小心,选择一颗普普通通的星球,肯定会有他们的原因。
揣摩敌人的想法也是行动前不得不多加考虑的一点。
但思来想去,要说这颗星球边上还有什么是他们熟悉的——
牧浔:“没记错的话,上次芙娅遇袭的星球就是隔壁的K93星,帝国会有手段调动异兽跨越星球,甚至掌控它们所用么?”
会议室内沉默片刻,一时间,几双眼睛纷纷看向角落的银发男人。
云砚泽大概也没想到还有他发言的份:“……据我所知,目前还没有异兽拥有跨星球行动的能力,就算有,也很难人为掌控。”
“但确实不排除他们有办法进行短距离跃迁,在K93星借助异兽逃跑、或是将异兽带过来投放的可能性。”
闻言,会议室内的成员又齐刷刷看向主位上的首领。
牧浔对下属们听完俘虏侃侃而谈后好像被说服了一般、没有就此作出深入解析这一行为很是不满,随口点了一位倒霉蛋:“月遥,你怎么想?”
安月遥:“……”
安月遥茫然地眨眨眼:“我觉得……白鹰说得挺有道理的?”
首领恨铁不成钢地移开视线:“芙娅,你觉得呢?”
被他点到的暗金发女人沉默两秒:“不无可能,帝国很早就掌握了短距离跃迁的技术,如果他们病急乱投医,对我们而言会更加麻烦。”
于是这次的作战会议开了整整三个小时。
散会后,牧浔才站起身来,简单松动了一下筋骨。
其余的成员们都已经领了任务离开,云砚泽靠在距离他最远座位的椅背,目光跃过相隔的空间,不加掩饰地落在黑发男人身上。
还真是……
越来越有领袖的模样了。
牧浔:“……你一个人在那笑什么呢?”
云砚泽侧眸:“首领看错了。”
牧浔虽然也经常阴阳怪气地叫对方上将,但云砚泽叫他“首领”时,和他的语气总是不一样的。
除了在母星上那一瞬间的失措,这个人在他眼前永远是这样一副从容的模样。
……让人讨厌得很。
“走了。”牧浔避开他的视线。
云砚泽听话地跟上,走了一段后,他才发现:“这不是回去的路。”
牧浔没有否认:“确实。”
这次行动潜入的时间定在晚上,而现在——
牧浔推开临时医疗室的门,半插着兜,向云砚泽做了个“请”的姿势。
消毒药水的气味随着房门打开而向外蔓延,银发男人停在门外,视线缓慢爬升过一室的医疗仪器。
牧浔的目光没有从他的面上移开,自然也捕捉到了云砚泽骤然绷紧的下颚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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