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弘忍住笑,免得惹恼了本就不快的情人。
他一点不在意自己的身份,凑近替对方捋了捋毛;哄着说道:“就当是出去逛逛。”
“去医院逛?”
很不喜欢医院的顾鸢没好气地反问。
穆弘替顾鸢拿了拖鞋,又跟着对方进了卫生间洗漱。
“我今天给你带了几件衣服,换上再出门吧?检查很快的,看完想去哪里玩都好,要不我把迟余喊过来陪你。”
一向很在意穿着打扮的顾鸢,含着牙刷转头睨了他一眼。
与审美确实灾难的郁朝云不同,穆弘很会打扮顾鸢。
他带来的那套真丝质地的松垮衬衫时尚漂亮,顾鸢用一根细细的皮质腰带扎在身上;配上略花哨的项链与领巾,镜子里倒影着便是一位高挑风流的纤瘦美人。
只是依旧不太高兴。
穆弘在旁站着,今日的衣衫配色与顾鸢这身瞧着有几分般配。
他柔声说:“其实...我也给白晓带了一套,过几天寄来。”
穆弘像是谈及家中的摆件般评价白晓:“毕竟他有时会跟你出去,总是要穿得像样些,你看着也舒服。”
顾鸢正对着镜子整理翘起的乱发,听见穆弘淡淡的语气,抬眼自镜中与男人对视。
“我好像提醒过你,”他说,“白晓算我的个人财产,别在他身上找你那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我只是想让你开心。”
贵公子回答的语气温和克制,只是他比顾鸢高上许多,递过来的眼神又极偏执;即使两人离着有段距离,落在镜中的画面依旧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味道。
与上次同样的医院,自然也是同样的医生。连跟在顾鸢身后的“男友”都是一模一样,关切细致的态度;只是人长得不太一样,闹得医生说几句话便忍不住多看一眼。
他还以为...他还以为陪顾鸢来的是上次那个呢!
毕竟那位几天前开始就打电话确认复诊的事宜和日期,怎么说呢...病人这一家三口还挺幸福美满,劲儿也挺往一处使的。
见惯了有钱人各种各样奇异婚姻家庭的医生,心绪稳定地完成了今日的检查。
与郁朝云不同,穆弘恨不得让全世界瞧明白他此时此刻的身份,在大庭广众之下也半点不曾收敛,偶尔——也让顾鸢觉着,这人也太不要脸,太像一块狗皮膏药了。
走出医院时,这块狗皮膏药拎着一大袋医生开的药。
其实根本不用穆弘来取,也犯不着他来拎;但古往今来小酸都有对“正宫瘾”抹不掉的执念,顾鸢便也就不再管了。
两人走到路边,等待着司机将车开来。
穆弘侧脸看向顾鸢。对方被养得比两人初见时丰润了一些,却依旧如玉似苍白,在阳光下标致翩跹如同白日幻影。他定定凝了一会儿后,问:“以后可以不分手吗?”
还没打算换掉这人的顾鸢:“?”
这话问得着实不像穆弘,以至于连顾鸢都端不太起寻常时那薄情轻佻的性子来。
他伸手揽住对方的胳膊,像个妻子般将脸靠了过去。
明明知道只是顾鸢一时兴起,穆弘却不自觉地心头一动。他弯下身子,正要说些什么,停在两人对面的一辆车缓缓摇下车窗。
顾鸢下意识地松开了手,向对面看去。
“咔嚓。”
他这一瞬间困惑的美丽神色,留在了对方的相机之中。
第68章
意识到偷拍者的窥探,穆弘立刻向前一步,伸头将顾鸢挡在了镜头之外。
明明已经被人察觉,被穆弘不快的目光冷冰冰盯着,偷拍的那人却离奇得坦然极了,将相机收回后,一脚油门便启动了汽车。
顾鸢将正欲上前的穆弘扯住了。
“没必要,”他弯着眼说,“他就是拍几张照片...没什么的。”
男人紧紧攥住了他的腕子,失了控制的力道显出对方极复杂恼火的心绪。顾鸢漫不经心地说:“更露骨的,你也不是没看过。”
在顾鸢面前,穆弘一直很在意地装着。
旁的男人开屏时,总会努力将身份端得更高贵些;但这人在顾鸢面前的姿态一直放得很低——也是因为自知生来的血脉、性子都很不讨喜;于是便勉强装得像常人一般。
只在刚刚,面对着窥伺者时,穆弘难以抑制地倾泻出许些高高在上的残忍气质,端正贵气的眉眼含着极阴郁的杀气。
然而,听完顾鸢说的那句话后,这人本很挺直的脊背立刻弯了下来,回头露出几分后悔、几分可怜的神色。
顾鸢心知现在的穆弘绝不会再向初见时那样随意地对待自己,也知道对方总会把这些情绪浅显地“演”出来,讨自己欢心。
旁人可能觉着难以理解,但对他们两人来说,这算很有意思的情趣游戏。
只是今日穆弘演得不算好,总还是藏着一丝不安烦躁;顾鸢也没什么心情看,轻飘飘地抬眼看了会儿车远去的方向,说:“你现在追过去,或者之后查到这人都没什么用。你看见那个眼神了,他一点也不怕你。”
他垂下眼,自顾自笑了。
“是她的人吗?”他问,“前些日子你和我说过,说她要从监狱里出来了。”
她是谁。
穆弘不回答,但显然同顾鸢一样,并不很期待这个答案。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有讨论这件事。
顾鸢今日来医院,本是有点儿不高兴的;得亏穆弘尽心尽力地哄着,才稍微提起些精神。
等两人上了车,因着刚刚的事情,顾鸢的兴致明显淡了下来,托腮若有所思地靠在车窗边上。
穆弘知道顾鸢现在不想说话,便只是安安静静地注视着对方。与顾鸢相处时,即使什么都不做,光是望着那张脸便足以消遣时光。
他心想:顾鸢会怎样看待自己的生母?
不比郁朝云为人体面,穆弘回国第一件事就是把顾鸢的过往全部翻查出来;得需全部知道的明明白白,才足够使他安心。
穆弘知道顾鸢这些年来吃了很多苦,过了许久他不应当过的日子。
他知道顾鸢其实是穆含玉的亲子,知道对方理应是比之所有人,都要更高高在上的身份。
但顾鸢在最年幼时,在毫无选择、无法自救的时候,被穆含玉抛弃给了生父。
一个足以毁掉儿子所有人生可能的父亲。
顾鸢的眼转了过来。
在不笑时,他的眼是冷冰冰的;如一块昂贵冰润的墨玉,不带任何一丝人味儿。
这双眼是生来如此吗?还是生生被痛苦一层层地将情绪剥离?
穆弘没有来地想要附身去亲吻对方的冲动,只是当他的吻轻轻落在顾鸢苍白漂亮的脸侧时,那双眼微微抬起,依旧冷冷地审视着他。
“我不恨她。”
顾鸢说。
毕竟女人的血肉在他的身体里汩汩流淌,顾鸢甚至有点儿理解穆含玉。
但他的生命,终究有一半继承于软弱可悲的凡人。
他不恨穆含玉。可长久以来,对方就像一把深入心肺的匕首,让他垂死着活了这么些年。
进屋时,顾鸢已经收敛好了情绪。只是刚刚进门,他便被高大许多的男人从身后抱住。
药袋子落在地上,被踉跄了几步的两人踩了一脚。
一直将情人推到墙边,穆弘也并不松手,就这么将对方按在墙上,亲下去的动作急切粗鲁,几乎咬痛了顾鸢。
穆弘一向很有当小三的自知。
他几乎不会在明面上违逆顾鸢的任何意思,就算在床上也是这样。哪里会像今天这样被推了、锤了也不松手;像狗一样含着那截艳红甜蜜的舌尖,和吃到肉骨头似的狠狠叼着。
艳鬼在他的臂弯间化作了一汪泉水。
穆弘半跪下去,高挺的鼻梁贴着顾鸢的小腹,从中嗅到一丝令人神魂颠倒的芬芳馥郁。
他将顾鸢按在墙上,还要低头下去吃更多。
顾鸢仰着头,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被晕出的泪意染湿。
他很不擅长应对男人急迫、热烈的索求;眉头微微蹙着,纤长的手指插入穆弘的发间,紧紧抓着也未能将对方从自己身上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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