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理所当然地任凭郁致细致地照料自己,那双眼又笑盈盈地勾搭着对方的侄子。
在遇到顾鸢之前,郁朝云对于爱的认知全然来自于浅薄的年少传闻。
那些书中的文字,那些长辈嘴中的言语,总把这样的情感描绘得熠熠生辉,仿若是世上最为光芒万丈的事物。
可顾鸢教给郁朝云的情爱,却全然阴暗;是怀疑嫉妒和冷漠;是从头至尾的不忠与忽冷忽热的搁置。
或许这些不是情爱;只是来源于这人的纯粹折磨。
但郁朝云今夜知道顾鸢出事后,直接将生意上的合作方撩在了酒局上。他甚至动用了一些关系,硬是要让今天那几个小孩儿蹲几年牢。知道这件事的人都觉着郁朝云疯了——郁朝云自己亦如是。
只有顾鸢不在乎这些。他还在郁总面前大大方方和对方的小叔调情。
郁朝云甚至没有骂对方没良心的力气。
他自己清楚——只能怪自己犯贱。在能放下身段与面子的郁致面前,他至多算个多余的无趣玩具,站在这里不走大抵还被顾鸢厌弃。
“我要回去。”
吊完水后,顾鸢无视着叔侄俩之间紧绷着的僵硬气氛,撩着头发懒洋洋地问:“你们谁送我?”
叔侄俩谁也没有谦让的意思——郁致甚至更把自己当做男友些,贴心地替顾鸢披上了外套。
郁朝云慢了一步,眼看着顾鸢的注意力全然落在别人身上。他并不太过嫉恨,只是微微咬紧了牙。
他心知肚明。
——顾鸢故意不想端平叔侄俩的这碗水。
折腾了一夜没睡,搁下生意又欠了人情,得罪了一大批人的郁总,阴沉着脸给自己的情人与叔叔当司机去了。
到了楼下,顾鸢依旧不许两人送自己上去。
他先亲了下郁致,对方轻声嘱咐了几句,体贴地替顾鸢理好衣服。
顾鸢下了车,走到驾驶座外。郁朝云甚至没有摇下车窗,隔着玻璃与他冷冷地对视。
“那算了。”
顾鸢站直身子转身就走,半点不给郁总后悔挽留的机会。郁朝云拧紧眉头,正要跟着对方上楼,郁致却已恢复郁家人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
“别跟上去,小鸢不喜欢有人去他家。”
他从后座放置的文件夹里拿出顾鸢的病例:“既然现在他选择了你,那你就要担负起责任来。”
郁朝云接了文件,却没有看。
“在意我和他之间的事?”郁致淡淡地说,“不必浪费时间。他现在只是和我玩玩。”
他无意与侄子过多解释,只是心想。
如今,自己失却的一切。
——都是自己应得的报应。
第26章
人类会爱上拯救自己于绝境的恩人吗?
对于顾鸢来说,他别无选择。
郁致救了他,且在他最狼狈不堪的时候收留了他。相对于那几个把顾鸢当做□□玩弄的富二代,这位郁家小叔位高权重;轻易就能为他报仇雪恨。
——如果郁致愿意这样做的话。
实际上,将顾鸢捡回家的前几天里,郁致的态度相当冷淡客气。这人几乎不会与顾鸢有什么正面交流,同主治医生说的话,可能都更多上一些。
他与顾鸢唯一聊过的,便是D大学籍的事情。
那几个富二代把视频放在了公开网络上;虽说被和谐得很快,那张令人印象深刻的脸,却还是让他被认了出来。
顾鸢立马就成了学校里的“红人”。
他几乎没法再继续自己的学业,除非有人特地和学校打招呼,保留顾鸢的学籍。
“没必要。”顾鸢说,“即是保留了,我也不可能回去上学。”
“保留学籍,你还有机会去其他地方读书。”
顾鸢无声地摇了摇头。
他那个时候不过19岁,样貌还带着少年人的俊俏意气;人生却已被权贵践踏得支离破碎,无论谁来都无法还原如初。
“我想知道,如何在你们这群人的圈子里生存下去。”顾鸢轻声说。
他那时南方小城的口音比现在还重些,听起来娇软柔和,难怪会被无辜当做猎物对方。
“郁致。”
顾鸢读着男人的名字,一错不错地望着对方。
“如果你现在就这么放我出去,我会被他们玩死的。”
他此刻瘦得形销骨立,却依旧貌美惊人;身上只有乌发雪肤红唇三样色彩,鲜活的人气渐渐褪去,便越发美得惊心动魄起来。
“如果我死了,那你救我又有什么意义呢?”
郁致终究多收留了顾鸢一些时日。
跟随着他,顾鸢渐渐熟悉了南城的名流圈子;明白这繁华富贵里的三六九等和潜规则。
对方还教了他那些一辈子都可能用不上的知识——如何作为这群人里平等的一员社交生存。
顾鸢学得很快,仿佛生来就应当熟悉这些。
他以往的美,还带着故城水乡里清润羞怯的气质,却在这段时日里郁致的教导下,极速消磨殆尽。
他本就很像小少爷,无论作何情态都不显弱气;此刻掌握了游戏规则,模仿那些天生高人一等的人便更轻而易举。
顾鸢学得越像,郁致予他的态度便愈复杂,甚至冲破了那刻意保持的冷漠坚冰,对他有了几分额外的关照。
顾鸢察觉到了。
可他还是没有主动向对方示好。直到有一天,他撞见了郁致与另一人的聊天。
那时的顾鸢站在房外,只是远远朝那人看了一眼。
对方是个冷郁阴鸷的英俊青年,带着从容的高位者气魄。他看了眼顾鸢,目光与看屋内其他奢侈漂亮的装饰品并无区别。顾鸢离得远,郁朝云便只看清了对方的隐约轮廓;对那脆弱易碎却倔强的影子一掠而过,并未记在心上。
——顾鸢亦是这样。
“小叔,你想找这几家的麻烦?”
郁致点了点头。
郁朝云并未对此发表什么意见,也不曾问过缘由。他们对待亲人的态度同样超然冷淡,与旁人并无太大差别。
“这很不划算。”郁朝云说,“我不会为此轻易得罪他们,除非你能给我足够的利益代价。”
叔侄俩并未就此谈拢,顾鸢也得知了郁致“有过”为自己出手的打算。但他的价值太轻微,远不如金钱流水和利益纠葛珍贵。
所以,顾鸢想让自己卖给郁致的价位更贵些。
他开始依赖郁致。
顾鸢与郁致差了有十岁,扮演满心慕儒的小辈自然得心应手。
他知道自己有一幅好皮相,刻意引诱时没有任何男人能拒绝得了自己。但顾鸢并不引诱郁致,与对方保持着主与客的距离;只是学习愈发勤奋,每一样都按照郁致的期许来做——乖乖被对方塑造成个贵气矜持的小少爷。
如果他能一直这样假扮下去,出于某些原因,郁致应当会养着顾鸢一辈子。
但两人的关系,在某一晚被顾鸢亲手打破了。
除去顾鸢之外,郁致少有客人,大多都是与他权势相近的男性。
这些人多半对顾鸢有额外的兴趣。只是郁致说他是别人家的孩子,对方便礼貌地不会继续纠缠下去了。
顾鸢等了一段时间,才等到一个目光格外灼热的人。
郁致有事离开片刻,对方又喝了酒。顾鸢慢慢走到对方面前,跪在男人腿边仰头看着对方。
他被郁致养得很好,气色丰润奕奕,漂亮得令人目眩神移。
“郁致说,你是好人家的孩子。”那人的宽厚的掌心落在顾鸢头上,抓紧了他那一头乌发微微往后拉扯。
“我不是。”顾鸢回答,“他也没有碰过我。”
男人满意了,将顾鸢的脸按了下去。
等郁致回来,顾鸢乌黑的眼看着郁致,手指抹去了面上的浊液,又送到嘴中舔舐干净。
郁致这些日子里的煞费苦心,被顾鸢亲手给抛弃了。
他当时没发火,送走客人后也不曾向顾鸢大发雷霆。
顾鸢却知道对方此刻气得发晕,看着郁致微微颤抖的指尖安静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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