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然不会心动。
历经连番通宵,纵情声色且空腹酗酒的顾鸢——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
昏昏沉沉的顾鸢,掉进了他的经年旧梦中。
这是个持续了十几年的漫长噩梦。年幼时的他,床下藏着个丑陋的残暴怪物。
每当深夜,那怪物便从阴暗的缝隙中伸出爪子,将无力反抗的小孩子从床上拖拽而下,狠狠掷在地上。
顾鸢不疼。
他不敢疼,也不敢哭。那怪物毫无道理地倾泻着怒火,年幼的他像只被吓坏了的小鹌鹑,瑟瑟发抖着缩在墙角。
他在这样的梦里,独自待了许多年。
——直到有人喊他的名字:“顾鸢?”
顾鸢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长大了。
他睁开眼时,并不觉着解脱。
梦中的情绪回涌上来,化作凉腻冰冷的手掌揉捏着他的胃袋,攥住了他的气管。熟悉的窒息与呕吐感逼迫着顾鸢从床上逃离,他落在自家毛茸茸的地毯上,膝下是与床铺截然不同的坚硬触感。
噩梦的余韵,缓缓被现实驱散。
顾鸢跪在床边,脱力地将脸贴在温热的床单上。
叫醒他的人冷笑一声,言辞讥讽。
顾鸢没有搭理他。
他精疲力尽,就这么趴在床边,半梦半醒地睡了会儿。等他醒来,天已大亮。郁朝云已经离开,万幸没留下什么贴心关切的叮嘱。
这让顾鸢好受了许多。
他裹着毯子,缩在沙发上缓缓出了一会儿神
还好,其他人并不知道顾大美人差点儿就把自己作死了。
沈贺被他晾了一天,显然很是委屈,可怜巴巴地问他到底是宿醉起床晚了,还是故意不理自己。
陆叙白同他告状,说穆弘和一些不三不四的老变态有所交际。
陈允之则有些担心,问顾鸢昨天是不是不太舒服,要不要自己上门照看。
顾鸢一条条回了,只有郁朝云一言不发;最后一条消息是一周之前,孤零零地沉在联络列表的最下方。
他有些厌烦地想:为什么这群人不能同郁朝云一样安静?
顾鸢在这阴暗情绪里吸足了精气,终于攒足了和金主聊天的劲头。
顾鸢:【谢谢】
郁朝云:【嗯】
顾鸢:【你什么时候来找我,我好想你】
顾鸢:【可爱狐狸掉眼泪表情包.jpg】
郁朝云:【过几天再说】
对方那缺乏人味儿的低共情发言,倒让顾鸢很满意。他心安理得地旷了几天工,郁朝云也不管他,由着他胡乱吃饭吃药,等到烧完全退下来,原本就足够清瘦的顾鸢,硬是又掉了几斤秤。
他拍了张体重计上的数字,发在了朋友圈。高强度冲浪的网瘾青年沈二少在下面惨叫,控诉大家都是喝酒通宵的玩咖,怎么偏偏只有顾鸢光掉秤不长肉。
顾鸢笑眯眯地给这条留言点了个赞。
他闲着无聊,又去骚扰郁朝云;说这几天自己养得白白胖胖,急需被某人翻来覆去地透上一夜。
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又亮了半小时,最后一个字没打,直接甩了张图过来。
顾鸢点开一看,就是自己发得那张体重秤的照片。
顾鸢:【郁总这么关心我,居然还会看我的朋友圈?】
这一下就把郁朝云恶心得不搭理人了。
顾鸢翻了个白眼,又发了一条朋友圈,假模假样地问今天有没有人要和自己去酒吧玩通宵。
这边刚刚发完,郁朝云那儿就开始“正在输入”。
郁朝云:【定位】
郁朝云:【过来】
顾鸢抱着手机,乐得直笑。他实在是没忍住,大逆不道地给对方改了备注。
——“乖狗1号”
第14章
顾鸢站定在了屋子门口。
或许是他上次对郁家老宅的厌弃太过明显,这次郁朝云的人居然将他送到了一处富人区的别墅前。
这房子阔气高挑,与顾鸢之前见过的所有金丝雀笼子都无区别。只是长绒地毯自玄关铺到了房间内里,他瞧了郁朝云的人一眼,对方神色镇定,半点不觉着这装修有多诡异。
顾鸢:“好丑。”
顾鸢:“这地毯怎么打理?脏死了。”
顾鸢:“这房子我也不喜欢。”
那人眉梢抖了抖,想来是不会再开口给老板邀功了。
顾鸢并不管他,换了鞋便径直进去找郁朝云。
他平日里不会刻意打扮,就连上次去郁家老宅都只是从衣柜里随意拿了件衣服,今日却穿得略显隆重。米白色的中式衬衫被腰带系着,下摆扎进宽松的高腰抽带裤中,最后还罩了件对襟宽袖的墨色短外套。
这身装扮不太日常,几分浮夸生生被他出挑的美貌压了下去,黑白的衣衫也不显老气,宛如根脆生生的挺拔墨竹。
郁朝云从工作中抽出精力,看了眼自己的新晋情人。
郁朝云:“你不热吗?”
他的疑问也挺真挚。
顾鸢轻轻哼了一声。他硬生生挤进了男人与书桌之间,揽着郁朝云的脖子坐进了对方怀里。
他又瘦了,惹得总裁皱了下眉。亏得今日特意换了身垂荡的衣服,才不至于显出支离病气来。
“我有工作。”郁朝云冷淡地说。
“晚上有时间吗?”顾鸢问。
他看郁朝云点了下头,便凑过去舔男人凌厉寡淡的唇,即使被男人拎着领子拽开,依旧笑得眉眼弯弯。
顾鸢:“晚上有时间,那就把工作挪到晚上。我现在人都来了,你不陪我?”
他说得任性,且也有任性的资本。郁朝云的身体比他本人诚实很多,微微翘着,把身上人丰厚的臀肉顶得凹陷进去。
——顾鸢也就肚子和屁股还长着点手感柔软的肉了。
他纵容郁朝云在自己手里垂死挣扎了会儿。
许是遗传郁家矜持克己的作风,郁朝云底下硬得生疼,却还能正正经经地将项目报告一页页看过去;可他又绝不是真的正经人,不然又怎么会把别人的裤子都蹭得濡湿一块呢?
“我衣服都被弄脏了,你要赔我。”
郁朝云:“之前不是给了钱?自己去买。”
顾鸢眉头挑了一下。
他掏了手机,假模假样地发了条朋友圈,指名道姓地说xx牌子的xx款限量自己很喜欢。
很快,手机就响起了叮叮当当的提示音。有人问顾鸢想不想要,还有更上道的已经下单了,微信后台接连跳出了好几条快递发货的消息。
很显然,对这群躺在家业上的富二代来说;给顾鸢花钱——他们觉着这是福报。
肆意妄为的美人得意地笑了声。他发觉金主望着自己的目光沉沉,又凑过去亲了亲对方的脸:“别生气。”
他顿了一下,意有所指道:“你知道这是没用的。”
——你一定会落在我手里,为什么还要再挣扎?
顾鸢漫不经心地想着。
他被郁朝云抱在怀里,被男人滚烫的体温熨帖得舒舒服服,不由眯起了眼睛。
“不干活了,郁总?”
顾鸢凑近对方的脸,缓缓舔了一下男人寡淡锋锐的唇。
郁朝云垂眸看着他,那双冷郁的眼中静静燃烧着遏制不住的情欲,却远不够顾鸢想要的一切。
他想看这火焰燎原席卷,烧尽对方的冷静克制;看这人为自己发疯,将那生来的矜持傲慢任自己践踏。
郁朝云应当是该警惕自己的。
因为自己就是想毁了郁朝云。
他微微张开嘴,引诱着对方同自己交换了第一个吻。两人唇齿交缠,却都未闭眼,顾鸢自郁朝云瞳孔的倒影中,清晰找见了那个危险难缠的自己。
“对你来说,这是场游戏吗?”郁朝云问。
顾鸢闭上了眼。
出于些微弱的怜悯,他摇了摇头。
顾鸢将郁朝云撩拨得情难自禁,在最后关头却按住了对方的手。
“我前几天病得好厉害。”他卖惨起来:“经不住你这么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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