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弘叹了口气。
“不可以。”他无奈地说着,牵着顾鸢远离了那处房间。
“这也不可以,那也不可以?”
面对着顾鸢,穆弘的耐心与脾气都好得离奇。小狗任何行为言语落在他的眼里,都不讲道理得可爱几分。
他伸手理了理小狗略长的发,心里想着过几天可以带对方去沙龙重新打理打理。他看见顾鸢往旁转了下脸,牙尖陷进柔嫩的唇肉内又立马松开。
与顾鸢相似,穆弘极擅长洞察人心。
他望见了这个无意识的抗拒动作,便问:“你不喜欢这里?要不我们回去吧。”
顾鸢眼眸微抬,笑着说:“这里还挺有意思的。而且也是哥哥想来玩,不是吗?”
于是穆弘确定,顾鸢的确很不爱呆在这里。
穆弘来这里,当然不是想参加什么聚众银趴。他从来不喜欢这样的活动,如果不是顾鸢陪着,便根本不会来。他只是羡慕别人家的情人很是粘人,便带着顾鸢来学习学习旁人是如何相处。没成想——却意外了解到了自家小狗的好恶。
他微微沉思着。
“我之前没来过这样的地方,”穆弘笑着说,“既然你熟悉,那能带着我转转吗?”
顾鸢盯了好一会儿这人温和的笑脸,而后转过眼淡淡应了一声。
庄园有处地下室专门用作公开调教表演。
顾鸢与穆弘驻足看了会儿。他与穆弘贴得很近,温热的鼻息纠纠缠缠地环绕于侧,让穆弘难免有些分神。他朝台上看了一眼,跪在调教师脚边的男人身上累着层层鞭痕。
穆弘于是又看向顾鸢。顾鸢轻哼一声,说:“不要。就你这个手艺,还是先在别人那里多练练再来找我吧。”
穆弘当然不可能与其他人玩这样的游戏,便只能作罢。
可当表演结束,穆弘去找调教师单独聊了几句。
调教师是位深肤色的高挑美女,举手投足间满是拉美人热烈奔放的异域风情。踩着细长的高跟鞋,调教师几乎可以平视穆弘,见他来了便随手将烟碾灭在狗奴身上笑眯眯地说:“是有什么调教订单吗?像你带过来这么漂亮的小狗,我可以给你个便宜点的价格。”
穆弘笑着婉拒了。
他没有让别人碰顾鸢的意思,只是说自家小狗很娇气,不知有没有温和点的游戏适合他们。
调教师的眼神在穆弘与远处的顾鸢身上来回打转,若有所思地说:“我看你和你的小狗关系,似乎不是很好?”
她换了一只脚,懒洋洋地靠在墙上:“以我的专业建议,你可以让你的小狗在场子里单独待一会儿。”
*
只是一晃神的功夫,顾鸢便发现穆弘不见了。
他的呼吸急促了几瞬,立马平静下来,安安静静在原地等待下一场表演的开始。周围人的变动不大,大多都看见刚刚穆弘还陪在顾鸢身边,默认他是一只有主人看管的小狗。
可如果独身四处乱逛,让其余人看见了。按照这种地方的规矩,没有主人看管的小狗——那可就是公□□狗了。
顾鸢摸索着自己的项圈,柔软的皮革温温柔柔地束着他修长的脖颈。此刻穆弘的权威,成为这里唯一能保护他的东西。
在南城时,所有人默认顾鸢是个怎么玩都可以的浪货。
他过于美貌轻佻,以至于男人们只顾着向他寻求欢愉,轻易将尊严人格从顾鸢身上剥离下来。无人能想象他也有过恐惧痛苦,耻辱哀求的过往——人人都以为这只艳鬼永不会在欢场游戏中受伤。
在进来时,顾鸢将手机交于侍者暂时保管。不过就算带了手机,此刻也不可能与穆弘联系上。显然对方是故意将顾鸢独自丢弃在这里的。
这也没什么。
顾鸢想:大不了与这些外国佬玩一玩。以穆弘的性格,断不会让自己被弄得太惨。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所以他心平气和着,支着脸饶有兴味地观看着台上的表演。
他本就出挑得很,穆弘离开得时间越久,便有越多的人瞩目于他。只是因着顾鸢颈上的项圈比寻常人扣得更紧些,彰显着主人不同寻常的占有欲。大家来这只是寻欢作乐,并不想招惹麻烦,才忍耐旁观着,没有把这条主人不在身边的漂亮小狗牵上舞台,在众目睽睽之下狠狠地“责罚”他。
当然。
倘若穆弘不来,发生这件事也只是时间问题。
想到这里,顾鸢招手向侍者要了杯加冰的烈酒。
“他真冷静。”看着监控画面,调教师饶有兴味地说:“有没有考虑让你的小狗当一次dom?他肯定能给你带来特别完美的体验。”
穆弘并没有搭理她。
他专注地看着监控屏幕上顾鸢模糊的身影,说道:“他有点儿害怕。”
“有吗?”调教师挑着眉,“我可一点也看不出来你的小狗会害怕。再说,害怕难道不是件好事?这样才能意识到有主人的重要性。”
穆弘垂下眼,眸色幽暗着似乎在思索什么。
*
顾鸢这里,最后一场调教表演已然结束。可台下的观众们不仅没有离开,反而更加兴奋嘈杂起来。数道炙热的目光落在顾鸢身上,似是在隐隐期待着什么。
顾鸢撑着下巴,从从容容地抿了一口酒。他明明是低贱的玩物,举止气度却比许多公子哥还要优雅衿贵几分;让旁人总是心生看他完全沦陷的模样。
琥珀色的酒液在高脚杯中摇晃,半点看不出这是一杯烧灼人心的烈酒。
顾鸢仰头将这酒一饮而尽。酒精熏得他面皮微红,更显出动人招摇的窈窕风姿来。
他此刻并无什么物伤其类的情绪,也从不思考那些玩物付出过怎样的代价,又得到过多少报偿。他只是觉着周围吵闹不堪,这荒唐的场面让顾鸢想起某件自己经历过的事。
——还真是有点相似。
同样是失去了庇护后被肆意亵玩,今日的顾鸢却离奇地在自己的情绪中找不到半点慌张。
他已经不是那个妄图回到正常生活的自己;早早被折磨打碎过许多次,同样的场景也不止经历过一次。他是最不值钱的娼妓——所以甚至不能有恐惧的资格。
顾鸢觉着,等待酷刑着实是件很没意思的事。
他站起身来,引来了许多人的注意力。人们的荷尔蒙被台上的表演刺-激得沸腾,此刻那条低调的皮质项圈也失去了应有的保护作用。
男人们的目光望过来,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这个东方美人拖上台去。光是这样,还不足以倾泻顾鸢招惹起的施虐欲。他们总想把这个看似如皎皎明月般的美人践踏进污泥中,将他的尊严全然冲刷。
顾鸢对这些人的欲望心知肚明。
无论今天要经历什么。他想:我都不在乎。
在这一切发生之前,穆弘出现了。
他用一种全然保护的姿态,挡住了所有人窥视漂亮小狗的眼神。搂着对方的腰,将顾鸢带到了角落。
不等他开口,顾鸢用一种慢慢悠悠,近似于冷笑的语气说:“你是不是出现得太早了?”
他抬起头,直视着对方那双与自己同样冷淡寡情的眼:“不应该等我被那些人玩弄过几轮之后,哥哥再出来救人吗?再着急,也得等那些人抓住我享受一会儿猫捉老鼠的乐趣。这样,哥哥就能依靠恐惧和拯救者的身份操控我啦。”
两人像对情人般相互依赖着,顾鸢的咬字又如同绵绵情话般缱绻。
穆弘摸了一下小狗的项圈,指腹划过金属上刻印着的字母“M”,那是他对顾鸢所有权的象征。
“我是打算这样做的。”他低声回答。
顾鸢轻轻笑了声。
“哥哥心疼我了?所以反悔了?”
他摩挲着顾鸢的后颈,轻声说:“我只是觉着,这件事我完全可以再做巧妙些。”
他的瞳色浅淡,若不是主人有一颗冷硬残酷的心,绝不会如此望之令人生畏。只是他望向小狗的眼神温柔专注,混淆了薄情与深情的界线。
“我有那么多办法让你对我产生依赖。为什么一定要选你恐惧的那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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