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穿着一身红衣服,抱着一杆长枪,总是靠在墓碑边上发呆。”
“我现在看不见了,从来没见过那个鬼。但是太奶奶说,她小时候能见到鬼。”
“鬼是鬼将军,太奶奶的太奶奶说,就是当年的胜仗将军。”
“鬼将军总是靠在这里发呆,有时候会离开。出去个几十年之后,就又会回到这里。”
“太奶奶还很小的时候,见过一次鬼将军。”
“太奶奶胆子很大,跑了过去,盯着他看。”大爷说,“鬼将军就回过头来,问她干什么。”
“鬼将军从来不害人,变成鬼的原因,也是因为要把喜欢的人下葬。所以即使闹鬼,村子里也没人要离开这里,大家都知道鬼将军是好将军。”
“太奶奶就问他,你在这里干什么?”
“鬼将军就说,等人醒过来。”
“太奶奶问,还没醒吗?”
“鬼将军就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鬼将军又说,要守着他睡觉。”
陆青泽沉默着。
“你如果要扫墓,就轻一点。”大爷说,“不要惊扰鬼将军,不要惊扰埋在下面的人。”
大爷的灵体忽然变得越来越透明。
像是一捧沙子,他的灵体化作光尘,随风散去了。
风声呼啸,草浪摇摇。
大爷彻底消失在眼前。
陆青泽坐在风中,面对空空荡荡的前方沉默了很久。
他回过头,伸出手,把钉子塞进拔钉锤里。
他伸手一用力,第一个钉子拔了下来。
露出的黑漆漆的小钉洞里,一滴血流了出来。
血滴顺着墓碑缓缓流下,像一抹眼泪。
第50章 干尸 “衡国复兴了!我们胜了!!”……
钉子的小洞里流出一抹鲜血, 陆青泽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抹掉了这一抹血。
触碰到这抹血的一瞬间,他眼前突然一黑。
一阵天旋地转后, 陆青泽身下一轻,往下一坠, 摔到了一块儿地上。
像是摔到了什么气垫上,地面是软的。
可他抬头一看, 却见这是一片鲜血淋漓的石地。
耳边突然开始嗡鸣,待嗡鸣声散去些,陆青泽听见了喊打喊杀声。
他抬起头,看见宫城的红墙,满地的尸体,火烧的宫城,高扬的战旗,与厮杀的兵士。
记忆涌上心头,陆青泽心中猛地一震, 连忙一骨碌爬了起来。
可定睛一看,陆青泽突然看清, 喊杀的兵士身穿的是大衡的战甲,高扬的战旗写的是“衡”。
杀红了眼的兵士们喊着:“复兴大衡!!”
陆青泽有些发愣。
他往四周左右细看,发现虽然同是宫城,可这里并不是大衡的宫城。
这是……
陆青泽很快明白过来了,这是最后一场复国之战,是大衡杀进兲国来的时候。
这里是敌国的宫城。
宫人们惨叫不停, 宫城一片火海。
兵士们杀红了眼,一片厮杀声中,有人喊:“楚樾!!”
陆青泽立刻回头望去, 就见楚樾一枪捅进那人胸腔里。
长枪拔出,那兵士喷出一口鲜血,胸腔上也有鲜血喷涌而出。
楚樾一声不吭,冷着脸踩过那人尸骨,往前走去。
他已经浑身是血了。
他往反方向走了过去,陆青泽赶忙追了上去。
他跑到楚樾身后,叫了他两声,楚樾却没有任何反应。
陆青泽伸手去抓他胳膊。
手伸出去,却抓了个空,直直从楚樾身上贯穿了出去。
抓不住。
看起来,陆青泽只是个灵体。
看不见他的楚樾往前走去,陆青泽只好跟上。
四周,敌军肉眼可见地占了下风,不断喊着退居后方,衡国反倒杀得越来越厉害。
火烧得四周灼热。
楚樾走进重宫,来挡他的兵士一个一个死在枪下。等走到重宫门前,战役打得越发激烈,兵士们急于对付衡国兵士,竟然无人阻拦他了。
楚樾踢开重宫大门。
重宫之中,四院失火,而宫院中央有一高台。
那高台之上,站着一个白衣人。
高台之上,风声猎猎,那人的白衣像火焰之中的一抹月光。
那就是李无已。
楚樾手持长枪,走入宫中。
“人呢。”
楚樾声音阴冷得陆青泽吓了一跳,他从没听过楚樾这样说话。
高台上的人见他来了,发出一阵笑声。
“你来了?”他不紧不慢道,“这可和你当时与兲国说好的不一样啊。”
“现在是我有话语权。”楚樾道,“把人交出来,还有的谈。不然,你也跟着这宫城一起烧死。”
白衣人不答反笑。
“值得吗?”白衣人说,“他早就废了,你还找他干什么?”
“闭嘴,我问你他在哪儿。再多说一句废话试试。”
白衣人还是吃吃地笑着。
“上来吧。”白衣人说,“上台来看看。”
楚樾皱皱眉,虽心有不悦,但还是向台上走去。
他走上台,白衣人站在台中央。
台上堆满了婴儿的尸骨,有的已经腐烂,露出了森森白骨。
尸臭味儿直冲鼻腔。
楚樾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在哪儿。”楚樾还是问。
“你找不到了,”白衣人笑说,“你再也找不到了。”
“……什么意思?”
白衣人依然不答,只是吃吃地笑。
“你很聪明,就算你如约给兲国做事,你也找不到他的。”白衣人说,“知道吗,冠军侯,我祖辈为祖帝抛头颅洒热血,最后却被扔在冰天雪地里暴尸荒野。”
“想来你也不会知道。楚家的公子,怎么会知道不受皇恩是什么感觉?”
或许是心中猜到了什么,楚樾的脸色变得惨白。
“我刚说了,不听废话。”他说,“到底在哪儿!?”
“这不是废话啊。”白衣人歪歪脑袋,“你也知道,我曾经是个国师。”
“冠军侯,我啊,我不想被皇恩左右,不想被流放在冰天雪地里,也不想因为国破就要身死。”
“我想要长生。”
“我想要不老不死。”
“看看你脚下,这是不老不死的法阵。”白衣人张开双臂,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朵根去,“这是不老不死的法阵啊!”
楚樾低下头,挪开了些脚尖。
脚下的确是以血画成的法阵。
楚樾不耐烦:“这跟他又……”
“当然有啊!”白衣人喊,“不老不死的祭品,是天子血!”
楚樾瞳孔骤缩。
白衣人哈哈大笑起来,往旁飘飘忽忽地踉跄两步。
他的身后,是一具尸体。
那已经不能被称之为是尸体了——那具尸体干瘦如柴,几乎没有一点儿肉,仿佛被吸干了血肉。
是一具干尸。
干尸穿了一身血红的华服,一头长发漆黑地散落在台上。
火好像突然熄灭了。
耳边突然响起震耳欲聋的嗡鸣声,陆青泽突然什么都听不到了。
那白衣人还在笑,在笑着嚷嚷着什么,可陆青泽却听不见任何声音。
面前,背对着他的楚樾突然提起枪,杀了上去。
瞬息间,他冲到白衣人面前,一枪袭向他。
长枪从他身体之中贯穿过去,却没喷溅出任何鲜血。
只有衣物破裂。
长枪贯穿衣物,而那其中的肉。体竟然如雾一般消散,仿佛一片幻影。
白衣人消逝而去,只有衣袍随风落下高台。
耳边嗡鸣渐散,陆青泽听见他在大笑,在高声嚷着什么,但他一个字儿都听不清。
楚樾站在台子上,没有任何反应。
他握着枪,怔怔地站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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