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邕被他毫不犹豫张嘴就来的果断惊了会儿,无可奈何地笑了声,把手里的资料卷成圆筒,在他脑袋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下,骂他:“小混蛋玩意儿。”
骂完他,祁邕又把资料展开,扔回到桌子上,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
“看也看了一下午了,说说。”
“没看到任何可疑的,半个朝廷的人的身世我都看过了。”陆青泽说,“按照我所怀疑的,李无已根本没死,而是在衡烈祖驾崩后被先帝寻回,安置在朝廷里,随后不知道是用了什么办法长生到我们这代叛国……”
“可如果是这个猜想,李无已也活了上百年了。一个老臣若百年不死,早就被拿出来说了。”
“但并没有这样的人。”祁邕接下话来,“原来如此,也就是说,除了长生,他还很有可能会真的改头换面。”
“对,画皮一样把自己的脸变成另外一个人,再次混到朝廷里,从底下爬到上面。”
陆青泽说,“能长生,还能改头换面,那这么一来,这个李无已就是个精通法术之人……会不会是大祭司?”
“我记得,从前衡国是有大祭司的啊,只是姜国师上位之后,大祭司就被废了。那是多久前的事?”
“先帝那代的事了。把衡烈祖留下的烂摊子收拾干净以后,就只留了大国师,废了祭司之职。”
祁邕放下资料,沉吟着说,“这么一说,当年大祭司那家被免职以后,退出了朝廷,之后的确没了消息。”
“有留言说是回寿春老家去开了家算命铺子,具体如何,没听过。可那祭司一家也是世代为祭司之职,从没遭过流放,应该不是李无已。”
“你是从先帝那儿听来的吧可能不是实话啊,先帝都能不让史官记载了,骗骗几个皇子岂不是更容易。”
祁邕想了想:“这倒也是。”
陆青泽越想越想不明白。
他用力挠了挠头发,把脑袋挠成了个鸡窝,太阳穴都突突地疼。
他说:“越想越乱了,从头捋一捋……先是衡烈祖那代流放了李无已一家,转头就吃了现世报。国中瘟疫四起,祖帝也得了原因不明的重病,转年就殁了。”
“先帝上位后,恐怕是知道什么事情,就偷偷把李无已从流放之地接了回来,帮他改头换面,回到朝廷做臣,又放出流言说他一家已经都死在流放之地。”
“为什么瞒……恐怕也是因为李无已算是罪臣,不敢张扬地把他接回京里。”陆青泽说,“随后李无已留在朝中,先帝也的确收拾好了祖帝留下的烂摊子。”
“再之后,可能就是李无已金蝉脱壳,死了一回之后再回到朝廷……隐忍数年,在你做了皇帝后,终于报了血仇。”
“恐怕他当年真是冤枉的,被流放的血海深仇一直记在心里。”
祁邕对他整理出来的前因后果并无异议,点了点头。
“既然会死过一回,那就是先帝在位时死去的臣子?”
“那可有不少。”祁邕说。
的确有不少。
“徐进朝他爹就死了,周尚书他爹也是,就连姜国师也死了爹娘。”
陆青泽哈哈一声:“怎么可能是姜国师。”
祁邕笑了声,显然他也不觉得是姜国师。
尽管如此,他还是问了句:“姜国师资料看了吗?”
“还没看,”陆青泽说,“没来得及。”
姜明仪一心一意为大衡,陆青泽没怀疑他。
祁邕在资料堆里翻了会儿,找到了姜明仪的资料。
他随手翻了翻,就放到了一边。
“没什么东西。”他说,“国师这种玄乎的东西,资料都不怎么记。现代讲究科学,不准封建迷信,太玄乎的都被删干净了,还没有梦里知道的多。”
陆青泽呵呵了声,他早猜到会这样。
“手上有关李无已的资料太少……”
说到底,李无已真的是当年那个被流放的臣子吗?
祁邕又只是听了一嘴而已,史书半点儿都没提到这位。
虽说可能是先帝不让写,但祁邕听劈叉了也是有可能。
思考越来越发散了,什么可能性都乱七八糟地往脑袋里来。
陆青泽愁得往后一靠,伸手就乱揉脑袋,对着一桌子资料把脑袋柔得跟个疯老头似的。
他长叹一声。
“要不再去找个老道算算吧。”他自暴自弃道。
“也是个办法。”祁邕并不反对,“手头上情报太少,大衡又只有这匆匆几百年,史料本来就少,这些朝臣的资料不多,看来靠自己查也查不出什么。”
陆青泽想了想,转头叫道:“阿樾。”
楚樾站在门里,没反应。
他一动不动。
“阿樾?”
楚樾还是没反应。
他站在门里,半张脸浸在黑暗里,噙着嘴角笑着,整个人像个死了的雕塑,身后是更广阔的黑暗,仿佛随时都会冒出另一只鬼。
那原本温和的笑容此刻令人发毛。
陆青泽整个人都毛了,叫他的声音都有些没底气:“阿樾?”
楚樾动了。
他应声往前走来几步,走出了黑暗。
那仍然是惨白俊美的一张脸,一双眼睛笑意盈盈。
“殿下。”他答。
他看起来没事,陆青泽松了口气。
“怎么叫你好几遍都没反应。”
“刚刚在想事情,”楚樾说,“殿下有何事?”
“我还在想李无已的事,可手上没什么情报。你毕竟跟他交手这么多年了,我想问问你。”陆青泽说,“你对他,还有什么印象没有什么都好,有什么想得到的吗?”
楚樾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不记得太多了。”他只说,“这人总一身白衣,疯疯癫癫的。”
“不疯也干不出来这些事儿。”陆青泽嘟囔。
楚樾没做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陆青泽望了会儿头顶的吊灯,又转头看看他。
楚樾脸上仍然噙着笑,眉眼却低敛,还和从前那样乖顺,脸上却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晦暗不明。
陆青泽看着他,忽然想起往事。
游园会上,楚樾被他带走,而后在太子祁昭问他是否做正妃后就哭了一场。
他哭着答应了祁昭,祁昭哭笑不得地过来安慰他,把他哄好,才回到游园会上。
游园会在那之后就散了,第二天皇帝祁邕就赐婚下去,一纸圣旨到了楚家。
但他们并未成婚。
一是太子年纪还有些太小,年方十七。
姜国师掐指算过,说太子的命数,二十婚娶最好。
楚樾就说那便再等等,于是仅仅是定了婚,还未成婚。
可仅仅是定亲,也足够轰动京城。
碍着是皇帝亲自下旨,京中也没人敢说什么,只在茶余饭后说了几句——可二皇子气得不轻,他宫里连着几天都收拾出去了一堆上好的瓷器碎片,估计是气得掀了好几张桌子。
太子祁昭乐了好几天,连着半月都满面红光。
北疆还有些事要办,楚樾也要回去守边关。于是一月后,他又回了北疆。
狼族大灭,北疆已经无事了。所以那之后,楚樾都时不时地会回来几次。
每次回来,都会跟太子亲昵一番。
日子原本很好的。
大衡风调雨顺,四海升平,天下平安,太子祁昭和冠军侯楚樾定了亲。
虽说宫里斗来斗去的有些不太平,但帝后关爱,皇帝也偏心他。虽说有所波折,但太子祁昭的一生也是顺风顺水。
本来安心长大,登基登位,娶楚樾入宫做后……做个明君治理衡国,可以就那么平平安安地过一生。
原本是可以的。
可婚娶之年当年,太子祁昭二十岁时。
国破了。
皇宫一场大火,蔓延整个京城。
上一篇:真吵,朋友送我一只珍珠鸟
下一篇:我真不是龙傲天老婆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