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发现太子殿下力气真大。
楚樾懵逼地眨了两下眼。
陆青泽揪着他的领子,半蹲在他跟前,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那张脸上再没有平常的无可奈何的纵容了,只有凉薄的一片无情愠怒。
简直跟祁邕一模一样。
楚樾莫名胆战心惊。
“楚樾。”
陆青泽终于开口叫他,声音冰冷。
“臣……在。”
“我忍你很久了。”陆青泽说,“你凭什么什么都不跟我说?”
楚樾一怔。
“我告诉你,我打四岁开始就做梦。”陆青泽深吸了一口气,“老子四岁以前能跑能跳,我奶奶家门口的歪脖子树我都能爬。但是四岁开始我为了这些破事儿就大病一场,之后就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样连跑带跳的了!”
“别人做梦都能梦见些别的,能梦见离奇的好笑的乱七八糟的,我就只能梦那个破皇宫!我白天上学晚上还要在宫里被太师太傅念叨,白天都累得想死了晚上做梦还得接着去对付那个蠢货,我做梦做了这么多苦了这么久,就是为了今年这个破劫难!”
“我半辈子都搭在这上面了……我半辈子都搭在这上面了,楚樾,你现在天天告诉我我这不必知道那不必知道,你当我几岁,啊?”
“好,那也无所谓。你若是游刃有余,真能完完全全护我周全,真无所谓我知道不知道的话……那你不想让我知道,我也就不去知道了,半辈子白瞎就白瞎了……可偏偏的你这死混账,一边说着我不用知道,一边摆着张想一死了之的脸,摆着这么张孤寂难过得下一秒就要再去自裁的脸……”
“你拿个镜子去对着自己看几分钟行不行!?”陆青泽忍不住咆哮起来,“对着你这张脸,你看我能不能真能从头到尾装不知道!?”
楚樾哑口无言。
陆青泽气喘吁吁。
半晌,他深吸了一口气。
“现在,跟我说实话。”陆青泽说,“你这次不一定能撑得下来了,楚樾。”
“我做了别的梦了。”
“我见到那个人了。”
楚樾瞳孔微颤,神色复杂地望着他的眼睛。
他咬着唇,沉默地望了陆青泽很久。
他也知道自己这次有些糟糕的,他知道的,所以他犹豫了片刻。
半晌,他闭了闭眼,终于长叹一声。
楚樾半睁开眼睛,垂眸望着身上的银甲。
“千百年前,”他终于松了口,“殿下被敌军掳走,除了做阶下囚……还被那杀千刀的叛国臣,另做了他用。”
陆青泽一愣:“做了什么?”
楚樾没敢抬起眼睛看他。
他低着头,沉默了很久,咬了很久下唇,才终于鼓足勇气抬起头。
“祭品。”
楚樾说,“祭台之上的,祭品。”
第30章 过往 “我是殿下唯一的一把刀了。”……
“祭台之上的, 祭品。”
陆青泽后背一凉。
一股寒凉如蚁虫一般升起,顺着后脊骨爬满全身。
陆青泽怔了片刻,松开楚樾, 一屁股坐到地上。
楚樾手撑着地,坐直起来。
他看着陆青泽, 眼神复杂,声音像是被什么东西压迫着似的低沉沙哑。
“千百年前, 衡国京城被兲国敌军所破。皇帝被杀,嫔妃被屠,皇宫成了一片火海,殿下在逃亡中也中计被掳,一夜间便已近国破。这些,您都知道吧?”
“我知道。”陆青泽神色难看,“我也记得那之后你来了,只是好日子没过几日,我就又被掳走了……第二次被带走之后的记忆, 我没有多少。”
“这样。”楚樾轻声应,继续道, “没关系,我会告诉您。”
“第一次,您被掳走之后,我在二十四日后赶回京城。”
“无人愿意冒险去救您,我便独自一人前往敌营,将您救了出来。”
“救出殿下后, 我并没有带您回到衡国。”
“一是因为马上颠簸,殿下重伤,路途遥远, 不好赶路,您需要休息;二是因为破军……我的战马也受了伤。若执意赶路,会被敌军追上射杀。”
“三是因为,我那时还是少年脾气。”楚樾说,“众人都不愿救您,我也不愿带您回去了。”
陆青泽沉默。
这些事,他也有记忆,于是他沉默了。
“我带着您,跑到附近的山林深处,躲藏起来。”
“我为您包扎,煮粥,生火……日夜悉心照顾,把您照顾得很好。”
楚樾轻声念叨着,声音怅然,轻轻叹气。
“只是可惜,您还是被敌军发现了。在我出门砍柴时,您再次被敌军带走。”
“敌国以您要挟,要我为他们做事。”楚樾说,“殿下落在他们手里,我没有办法,只好答应……我本不想管什么衡国的,可殿下不愿我这样。”
“殿下被我带进山林深处养伤时,曾对我说,我该回去。”
“殿下说,我该回大衡,该回去打仗。”
“我说我不愿回去,回去的话便只能随众人效忠二皇子。殿下就说,我不回去,就没人为殿下报仇了。”
“帝后已死,王位已去。殿下失去一切了,手上唯一的一把刀就是我。”
“殿下说,若是将来有一日大势已到,到那时,我便要按殿下所希望的行事。”
“而不是去救殿下。”
“我答应了殿下。”
楚樾看着他。
他嘴里说着答应,说着希望,眼睛里却是一片几乎满溢出来的痛苦。
“所以我佯装答应,假装不曾回到衡国,其实在暗地里周旋,打了一场复国的战役。”楚樾说,“这期间里,我也请友好国的斥候几经周转,与衡国暗地里有所联系。”
“全然不知殿下在敌国……其实,早已身死。”
陆青泽愣了愣:“早已死了?”
“是的。”楚樾说,“殿下早已在敌国身死……最终一战时,敌国见大势已去,便拉了‘殿下’出来要挟我。我还未来得及做什么,二皇子的射兵便射了殿下,使殿下从城楼上坠下。”
“待我上前查看,就见那并不是殿下。”
“只是个被披上太子贵服的尸体罢了。”
“我去追问,他们便说,殿下早就死了。”
“他们还说,一切都如‘那位大人’所言。”
陆青泽问:“‘那位大人’是说谁?”
“衡国的叛国贼臣。”楚樾说,“敌国的兵士们不知道他是谁,便以此代称。”
“我杀进城中,一路过关斩将,杀到了敌国的皇城里。”
“我见到了那个贼臣……那贼臣在兲国祭台上,祭台上是一道血阵。阵里铺满婴孩的尸骸……还有,殿下。”
楚樾顿了顿,望着他的眼睛目露不忍与痛苦。
“……殿下,还有您。”
楚樾说,“还有您的遗骨,也在那血阵之中。”
陆青泽:“……”
“贼臣以您与千百婴孩为祭品,做成了血阵。”
“用以镇压万千衡国的冤灵,也用以……实现他的长生。”
“长生?”陆青泽问,“他想长生不死?”
“是的。”楚樾说,“他想长生不死,所以需要婴灵,与天子血。”
“您是天子血脉,自然是天子血。”
陆青泽无言。
“是我对不起您,我到的时候,一切已无力回天。”楚樾说,“贼臣已成了血阵,我冲上台后,他便逃之夭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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