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昭还是在神游,一脸茫然, 没反应过来。
皇后满面红光——人啊,一高兴起来,是全然不管对面如何的,只想着释放自己的高兴之情。
很显然,温皇后最是这样。
她拉起祁昭的手,把他拉到平乐殿的榻椅上坐下。
皇后宫的宫女留荷立刻回身屏退闲杂人等。
“小楚将军是看着你长大的, 对你十分忠心,是他的话,母后也放心。”她笑意盈盈地, “母后一直担心你的正妃该迎谁好。虽说如今贤贵人没落了,可二皇子还在。不论贤贵人现在是否高贵,但二皇子出身始终是压我们一头的。”
“大丞相终究是大丞相,母后的出身也终究不争气……虽说有你父皇挡在前头,不用担心什么,但太子妃若是被二皇子那头笼络了去,指不定会悄悄盘算着如何加害与你。”
“正妃是枕边人,若要挑选,必得慎重才行。本宫前年起就在权衡此事了,可一直没有信得过的……正好,小楚将军此人甚好的,也是本宫看着长大的,最是信得过的。”
“你有所不知,小楚将军前几日刚回京时,刚与你辞别,正要出宫,就在出宫路上被太后的人拦了下来。”
“小将军被带到太后宫里,与太后一见了。太后那话里话外,威逼利诱的,都是劝他改投二皇子名下。可小将军就说,皇命要他忠于太子,若是皇命有变,那也得皇帝来跟他说,太后之命恕难从命。”
“刀都架到脖子上了,小将军就是不改。后来在宫里硬是被扣了两个时辰,是他父亲见他夜深不归,才去宫里寻人,是你父亲亲自去了,才把他带出去的。”皇后说,“太后气得不轻呢。”
“有这样的忠心,多令人放心呐。”
太子祁昭才回过些神来。
听了会儿皇后的话,他有些急:“被太后扣了他怎么没跟我说?”
“怕你忧心罢。”皇后拍拍他的胸口,“你瞧,他怕你担心,又敢在太后跟前儿那般护你,往后定是不会负你的。”
“冯公公说,那日太后对着你父皇直言不讳你我母子二人身份低微,若不是本宫当年走了大运,有幸嫁进宫里,那你我在外便是两个草民,进宫都没资格。”
“小楚将军听了,直接就地跪下,直耿耿地就说‘请太后收回方才所言’,说是对皇后太子大为不敬,藐视皇威。”
“敢这么当着面指摘太后,太后娘娘险些气晕过去。”皇后笑着说,“小楚将军是好的。二皇子这些年里明里暗里地想和他勾结……你也知道的呀,前几日小将军刚回京那会儿,二皇子往侯府上送好多东西。”
“结果怎么过去的,就怎么回来了,小将军一个都没收。”
“你父皇也并非什么迂腐之人。你若喜欢,迎进宫里做正妃就是。本宫瞧着,小将军对你也是颇有意思的。”
“若是小楚将军嫁给了你,你这太子的位子就能被镇住了,二皇子越发不敢动你了,百利而无一害呀!”
祁昭呆呆听了半晌,终于琢磨过不对劲儿来了。
“等等,母后,”他说,“您怎么知道我与小楚将军……那个什么的?”
“你父皇说的呀。”皇后说。
太子祁昭有点儿想吐血。
怎么八字都没一撇呢他就到处说了!
“哎呀,你放宽心,他就同本宫一人说了而已。”皇后笑吟吟地用帕子为他擦擦脸,“怎么你满脸愁云惨淡的别发愁呀,真跟你父皇一个样儿。”
能不愁云惨淡吗祁昭到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突然发现他连自己都看不明白了。
他今年十七岁,已经老大不小,还贵为太子。
全天下最厉害的太师和太傅是他的老师。他被教得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古往今来无所不知,四书五经随口就是,垂帘听政数年,见过诸多风雨,文章写得挑不出一点儿错处。
结果到了儿女情长的事儿上,他连自己喜不喜欢对方都不知道。
他晚上躺到床上,已经把这辈子跟楚樾所有的事儿都想了一遍,大大小小的事都分析过了,可愣是半点儿都分析不明白。
他看不明白。
看不明白楚樾,也看不明白自己。
祁昭叹气。
皇帝估计也是着急,游园会就定在了几日之后。
定下日子来后次日,宫人们就乌泱泱地送来一件新的、上好的正红重工刺绣贵服。
送来的时候,太子正在案前练字。
听见动静,他搁下笔,双袖挽着过来一看,见贵重的紫木盒子里摆着这么件新服,一时不解:“这什么?”
“回殿下,是陛下特地命典织司的人做好,送来的。”
送衣来的公公低身弯腰,恭敬道,“陛下说,请殿下就穿着这件去游园会。”
“……”
祁昭无语了。
*
游园会当天,万里无云,春阳高照。
迎面吹来的春风相当宜人。
祁昭坐在黄金马车上,一路微微颠簸。
他揉着眉心,表情仍然愁眉不展。
看那双眼睛下面的一圈黑,能看出他这几天都没睡好。
他身上穿着的是皇帝前几天差人做好送来的新服。
马车走了一路,最后到了地方。
皇家有个御花园,不在皇宫里面。
皇后喜爱桂花,皇帝便将京郊一处前朝亲王的破败大旧宅收拾出来,种满了桂花,做成了皇后的“御花园”。
虽说眼下不是花期,但好在南疆那处有臣子寻来了能在冬日外分批开花的四季桂,前来京城上贡给了皇帝。
皇帝便为皇后种满了这处“御花园”。
皇后仁慈,平日里不忍只自己独占这处美景,便每年都会办一两次游园会,宴请京中女眷或臣子,备上上好的果子吃食,请众人都来御花园一观。
今日这次游园会,怕是帝后也都会来。
再加上还带了给小将军找侯府新女主人的噱头……怕是要热闹得宅院里的湖水都要沸成开水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发愁,太子身上热了些。他展开折扇,为自己扇了两下。
思索间,马车的帘子拉开了,外面有人唤了一声殿下。
祁昭正在想事情,没多想,出了马车。
迎面递过来一只指节修长根根分明的白皙的手,祁昭还是没多想,放了上去——
正要放上去的时候,他余光突然瞥见不对。
他偏头。
同样一身红衣的小将军楚樾站在马车边,向他伸着手。
祁昭看过来,楚樾眨巴了两下亮晶晶的眼睛,一脸无辜。
“……”
祁昭抽了抽嘴角,把手放到了他的手上。
楚樾扶着他下了马车。
身后有随行的宫人上前来,为他整理了番衣着。
祁昭小声问他:“怎么没进去?”
“等殿下。”楚樾乖顺地向他弯着身,低着眼帘说,“而且……”
没“而且”出来个什么,院门前就有人恭迎了上来,两侧也有人见状迎来。
“太子殿下!”
“臣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冠军侯!”
官臣们带着讨好似的笑容,上前来殷切行礼。
楚樾被打断了,外人面前,也不好再偷偷和太子说话,只得也挂上尽了礼数的笑意,一一应承过来。
官臣们与两人打了招呼,立马就迫不及待地叫来了自家女儿。
“楚将军,这是臣家中的女儿。”
一官臣如此说道,他的女儿也低眸低身,向楚樾行了一礼。
“我这女儿,平日里极爱读书,吟诗作对。”官臣笑着说,“只是臣地位低微,想必是比不过今日来这游园会的其他大人的。我家小女虽称得上贤淑,但也请将军看过就忘罢。”
楚樾不知怎么回答,只好在回以一礼之后干巴巴地笑了几声,算作回答。
上一篇:真吵,朋友送我一只珍珠鸟
下一篇:我真不是龙傲天老婆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