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这句话纯属本能,曾经还没有从杀手身份中脱离出来的时候,林德每天都在昼夜颠倒。
虽然他也尝试过改正,但这种作息毕竟持续了八九年,尽管之后不会再有外力让他每日都要昼伏夜出,但毕竟是生命当中很重要的阶段,残留下来的影响,到现在也难以磨灭。
林德顺着艾斯特失神的方向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什么,只能又垂下眼皮,把目光放在了艾斯特的眼睛上。
不知道是监狱光源造成的视觉错误,还是单纯的臆想错觉,艾斯特黯淡的眼瞳似乎比原来能够多聚一点光了。
除去褪色的紫金底色,有阳光折射在里面的时候,就像某种灰色的琉璃宝珠。
这让一直以来以为自己十分喜爱这双眼睛的林德,头一次对自己的判断生出了一些怀疑。
他以为自己总是要更喜欢那双流光溢彩的紫金色眼睛的,但为什么,即使是现在这种灰不隆咚的样子,也能让他这么心生喜爱……
怎么看,都依旧格外讨人喜欢。
可惜他并没有太多时间去细细探究这个一闪而过的念头,这一夜已经过去,也就意味着离远征更近了一步了。
时间不太多,他也该替他的雌虫,去找一位合格的医生了。
林德出入监狱如无人之境,也就意味着,今天有位医生雌虫要遭殃了。
清晨露水重,湿度偏高,污染度轻。
罗格特穿上莱昂中心医院的工作服,哼着怀旧曲目,正给自己办公室窗台上的几盆小花喷洒关爱的清水。
正要转过身时,却忽然感觉自己的脖子上抵住了一个坚硬冰冷的锐器。
这锋利略带侵略的感觉,让罗格特带着慈爱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他年轻时也是做过军雌的,那时候他就已经是军医了——现在即使不低头去看,也能感觉出来,这至少是一把做工精良的匕首,容易藏匿,也能取命于无形。
更要命的是,因为身后的那位阁下靠得太近,浅淡的信息素时不时飘到他的鼻尖,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
因为信息素逸散在空气当中,别的雌虫不一定能发觉,但他一个常年跟雄虫打交道的医生,一下子就辨别出来,后面这位挟持着他的阁下,一定是一位雄虫。
意识到这个事实,罗格特心都凉了半截,他颤颤巍巍地开口,试图挽回这位阁下的理智:“阁下,您是缺钱吗?”
“帝星对雄虫的福利待遇一向不错,等级再低的雄虫也会受到贵客的待遇,如果您等级稍高,甚至还有可能会加官进爵;就算您不满意,凭借雄虫的身份,也一定会有无数雌虫愿意奉上他们的财产,您实在是不必用这种方式来来获取一些什么,您说是吗……”
话未说完,后面那位阁下却手腕微转,把那尖锐的东西收了回去,语气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院长,我只是想请你走一趟,去看个病人。”
话虽这么说,罗格特院长依旧在原地站了好长时间,才敢慢慢转过身来。
看到眼前这位阁下的面容,罗格特整只雌虫都不好了——
已经荣升为副院长的罗格特先生就算是梦到虫神也不曾想到,自己还能有被雄虫挟持的一天。
而且这只雄虫并不是别人,偏偏是促进他官职晋升的大功臣,那位全星系也只找得出一位的S级雄虫,林德冕下。
“冕下,您……您这是做什么啊?”
罗格特院长此刻脸上的表情,简直跟那天雄保会会长的五官走势有异曲同工之妙,“您如果生病,恐怕就算想叫来全帝星的医生为您诊治,虫帝都会同意,这,这又是为什么要跟我这只老雌虫开这种玩笑……?”
林德瞥了他一眼,淡淡“啊”了一声:“……因为不是给我看。”
他把玩着手中的匕首,手指灵活,动作熟稔,简直要把这锋利无比的东西转出花来,刃尖随着他的动作,时不时闪出寒光。
他状似无意地把刀刃指向罗格特,“其实不算开玩笑,只是提前威胁院长您一下,以免您哪天不小心就拿这种小事叨扰虫帝陛下的清静,我和陛下,可能都会不太高兴。”
这就是雄虫明晃晃的威胁了。
罗格特:……
罗格特哪边都得罪不起,只能先顾好眼前,毕竟只是看个病而已,想必也不会有太大的麻烦。
正这么想着,林德便说了:“院长,我想让你给一只因为精神力暴乱而失明的雌虫,看看他的眼睛。”
因为精神力暴乱失明。
雌虫。
还能让林德阁下愿意亲自来“请”医生的。
……就差指名道姓是为艾斯特少将看了。
罗格特沉默了一下,在尽量不惹怒雄虫的基础上,斟酌了一下词句:“但是如果我现在无法见到那位雌虫,冕下,或许我帮不到你……”
林德挑了下眉:“谁说你见不到了?”
当夜,在林德阁下的帮助下,罗格特先生活了这么久,第一次进入了北部的监狱。
闹出的动静稍微有些大,不像是林德悄无声息的风格,一直在安静等待的艾斯特仔细听了听其中骂人的声音,猜测着:“罗格特主任?”
从黑袋子里狼狈爬出的罗格特:“……是我,少将。”
艾斯特顿时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谢谢您愿意来。”
罗格特拍拍身上的灰,从地上爬起来,完全不想再次复习一遍刚才的经历:“少将,我带了微型仪器,我们还是先检查您的眼睛吧。”
至于感谢他的到来这种事……
罗格特下意识用余光瞄了一眼旁边神色淡淡的雄虫。
虫神在上,为了不折寿,还是别感谢了吧!
第80章
要说罗格特主任升为院长之后, 大多数事情都便利了许多。
就像这台精密又小巧的检测仪器,本来是为雄虫准备的,但它其实也可以为雌虫做检查, 不仅可以检查五官,甚至也能对翅翼进行简单的扫描与检测。
浅淡的紫蓝光线反复交替扫过雌虫的双眼, 巴掌大的屏幕上, 数据不断跳动,直至停留在一串精确的数据上,最终形成了一份简易的检查报告。
罗格特主任上下翻动屏幕,盯着看了许久,最后沉重而严肃地得出了结论:“艾斯特少将的眼睛恐怕……”
随着他语气的停顿, 林德目光微凝, 唇角的弧度似笑非笑:“您直说就好。”
罗格特被他的目光看得心中一紧,连忙移开视线,简直恨不得躲到艾斯特少将身后去:“……恐怕很快就能好。”
林德重新垂下眼, 身上隐隐逸散出的危险之意这才消失:“既然,很快就能好,那为什么没有任何要恢复的迹象?”
罗格特院长本来也以为是什么疑难杂症, 现在看到结果, 放下心来的同时又有几分难以言说。
他用词十分官方和小心地向雄虫解释道:“这其实是属于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是身体问题上的堆叠:首先, 少将的精神暴乱并非只有这一次, 而是已经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其次,无论是在暴乱期的前、中、后哪个阶段,都没有获得正确的安抚,也没有得到良好的休息。”
说到最后一个原因,罗格特院长又悄悄瞟了一眼林德阁下的神色, “最重要的是,体内留存的雄虫信息素太少,无法从根源上长期维持对雌虫紊乱精神力的自我修复与疏理。”
罗格特院长说得这么复杂,但其实简而言之,就是雄虫疼爱的次数不够。
为什么精神暴乱维持了那么长时间?
因为没有获得雄虫的信息素。
为什么失控的三个阶段都没有获得正确的安抚?
因为雄虫没有在对应的时间,以正确的方式,给予雌虫信息素。
为什么体内留存的雄虫信息素太少?
因为雄虫没有经常疼爱自己的雌虫,在床上的时间太少,信息素的留存自然也就不够。
说来说去,就是那一个问题。
所以为什么失明这么久,明明早该好了,结果还是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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