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正在极力压制着体内的暴乱,颈边青筋鼓动,虫纹正汲取着他身体里的养分,肆无忌惮地生长。
显然,这位神秘的虫犯,正是清晨刚被抓走的艾斯特少将。
尚未彻底治好的病症,总会在虚弱的时候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汹涌之势反扑,刚进入监狱里的林德皱了下眉,心里升起一点钝痛。
又让艾斯特回到这种鬼地方了。
林德朝他走过去,悄无声息停在雌虫面前,声音瞬间哑了下来:“少将。”
在安静的监狱当中,这道声音甚至有些突兀,有些空灵,尽管因为情绪不对和平常有些不同,艾斯特还是立即就听了出来。
他试探性地往前摸了一下,立即就有只大手握住了他的手指,艾斯特的眼神瞬间就变了:“林德阁下?”
“是我。”林德心情不大好,听上去也低落,但还是慢吞吞走到艾斯特身边,牵住雌虫的手,一根一根把手指嵌了进去。
那些虫纹像有生命一样从雌虫的脖子一直蔓延到脸上,甚至刺穿到手背,不断跳动,挣扎,想在这具身体上切开一个口子,让鲜血暴烈而出。
但林德紧握住了艾斯特的手,这藤蔓般的虫纹,便瞬间像害怕什么似的,如潮水般褪去。
他半跪在地上,在雌虫怔忪的神情当中,用手上那个简单的通讯器碰了碰雌虫的手心,声音很低:“艾斯特少将,您说过的,如果需要,可以靠这个来找您。”
第78章
许多雄虫高高在上, 这辈子都没来过这里几次,艾斯特的本意也并非如此,就算林德在之前表现出了与其他雄虫的不同, 他也没想到林德竟会为了他来到这种地方。
拥有再多高科技的监狱也是冰冷幽暗的,头上的电子灯光永远不够明亮, 艾斯特周身被雄虫略带清甜的信息素笼罩着, 眼前浓墨般的血雾似乎都变淡了一些。
艾斯特的身体被气温冻得有些僵硬,他不自觉往雄虫温热的怀里靠近了一些,用极其平静的语气道:“阁下,你不应该到这里来。”
言语之间,似有很轻微的叹息。
林德只是喑自收紧力道, 垂眸默然, 没有出声。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啊。”
安静的环境当中,一只白色皮质长靴踏入其中, 发出明显的声响,林德立即警惕地看向门口,却是才见过的那位金发中将。
他不知何时到来的, 依旧穿着那身白色军装, 全身上下一丝不苟, 衬衫领口的绣线隐隐能看出来是金色的, 眉头微扬, 凌厉的五官微冷,倒是格外适合出现在这种昏暗的监牢里。
这种时候,他来做什么?
林德刚这么想着,艾斯特却已经根据这熟悉的声音辨别出中将的身份,主动开了口:“米维尔长官, 你来晚了。”
“晚?”米维尔那双漂亮的军靴又向前踏了两步,唇边挂着淡淡的讥笑,“艾斯特,我看我是来早了,居然还能看见你和尊贵的雄虫阁下卿卿我我的场景。”
看着眼前两虫亲密的姿态,他眯了下眼,“你那聪明的脑子不会也被满脑子找不出第三根筋的雄虫给传染了吧?今天是什么场合,你不怕待会我一枪把他崩了?”
艾斯特看不见他的表情,却听得出他字里行间对林德的轻蔑,不由轻微皱了下眉:“米维尔长官,慎言。”
“慎言?”米维尔似乎是觉得有点可笑,他把玩着手里的枪支,的确没再冷嘲热讽,只是目光中依旧充满着不信任,“好,我不说他,但是他在这里,我们今天还能顺利地完成友好交流吗?”
米维尔面色不善,上下打量了林德一番,“他也是雄虫——不会去告密吧?”
艾斯特摇了摇头:“他不会的。”
他顿了顿,忽然意识到只有自己的信任还不够,于是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林德阁下最后真的向虫帝告了密,那就只能拜托你,最后再杀他了。”
米维尔蹙了下眉,把目光从他们身上移开,终究没再多说什么。
这显然不是适合林德出声的场合,他的身份特殊,也不想再给艾斯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只是始终紧握着艾斯特的手,安静地听着。
至于心中的一些疑惑,林德再次敲出了系统:“他们这是怎么回事?”
小光球闪了闪,迅速查阅相关资料,给出了答案。
米维尔和艾斯特是政敌。
他们两位从军校开始就一直实力相当,到了后来,又都在同一场战役中立下战功,升为了少将。
要说这两个人本身没有什么矛盾,甚至常年累月都是并肩作战的战友,但是很可惜,从父母那一辈起,两个庞大的家族就一直在明争暗斗,他们注定无法成为真正的朋友。
当然,真正让这两个人呈现不同阵营的,还是他们对于雄虫的态度。
明面上的恭敬自不必说,但巨大的不公规制就像沉重的负担,落下一点灰尘,就能成为压死无数雌虫的堡垒。
艾斯特和米维尔都出生在大家族,但以艾斯特家族为代表的老牌贵族随着制度的演变渐渐没落,以米维尔家族为核心的新贵族却日渐兴盛,一同生在这种环境当中,他们两位所见识过的黑暗与龃龉,比平常的雌虫们还要多得多。
于是,他们不约而同都生出了一种想法:现在这种规则让雌虫们如此痛苦,是否能推翻这种规则,重新建立起更加公平的虫族世界呢?
在这件事的具体方向上,艾斯特和米维尔产生了分歧。
米维尔曾经亲眼看着自己的雌父死在一群雄虫手中,对雄虫的恨与日俱增,他们一党,是典型的激进派,恨不得杀了所有雄虫而建立一个只有雌虫的国家,因为他们认为,只要雄虫还存在,就不可能有真正的公平。
艾斯特这一派的态度则温和一些,他们的想法更偏理想化,更需要平等的地位和态度,而不愿矫枉过正,更重要的是,如果彻底放弃雄虫,艾斯特难以想象,要用什么方法,才能彻底保住更多年轻雌虫的性命。
许多雄虫确实罪孽深重,但那些在战场上为帝国而战,却受到磁场扰乱,不幸因精神海暴乱而死去的年轻雌虫们呢?他们的性命怎么办?
雄虫该死,难道那些雌虫也合该跟着陪葬吗?
于是两股阵营僵持不下,谁也没办法说服对方,直到艾斯特嫁给他的那位雄主,温和派渐渐式微,米维尔少将却因战功卓著,又升一职,这场暗地里的争斗才无声消弥。
在听说艾斯特因杀死自己的雄主而被判死罪时,米维尔差点都以为自己不可能再见到这位昔日的战友与政敌了,没想到,忽然有位S级雄虫阁下横插一脚,竟真救下了艾斯特,还保住了他的军衔。
听说这个消息,一直以来憎恨雄虫的米维尔心情有点复杂,他刚在犹豫要不要跟自己这位似敌似友的朋友联系一下,就收到了艾斯特托其他雌虫送来的信件。
里面夹杂着皇室宫殿的布防图,目前可利用的所有家族及相关势力,甚至还有许多米维尔一直想得到却没找到路径的武器构造图。
“……所以,你把这些事儿都交给我了,那你呢?”
艾斯特微微一笑:“我要陪雄主。”
本来还有些感伤的米维尔中将:……
你们这些恋爱脑虫子,真是没救了……
事实上,艾斯特还不至于为了林德昏头到这种地方,但第十四次远征很快就要开始了,星域战场上一切瞬息万变,荣誉败给死亡是常有的事,纵使身经百战的艾斯特少将,也不能保证一定就能全须全尾的回来。
更何况,艾斯特如今还视力受损,如果真的要上战场,便只能全靠听力了。
艾斯特沉默了一会儿,语气还是很温和:“米维尔,如果能从那片星域活着回来,我会和你再提这件事。”
“这次远征,你真的要去?”米维尔愣了一下,听出他的意思,眉头顿时蹙得老紧,“大不了我替你向虫帝提出申请,给你批几个月婚假,军部前几次虽然有损,但帝星还不至于缩水到这种程度……就算你是少将,但让你一个瞎了双眼的雌虫去,是送你去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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