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生还想挣扎,裴忌却把脑袋搁在了他的肩窝上, 眼里的凶残还未褪去,但语气已经变得有些委屈,“小九公公好偏心。”
李道生皱起眉头,心里因他这话疼了一下,心想着被送来的质子,不也是因为那皇空偏心所致吗?
要不然,以裴忌的身份,又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还要舍不得一个身子早就残缺了的阉人。
这下,他说不出什么重话,也说不出什么软和的话,只能否认着:“我不是偏心。”
裴忌可不管他是真偏心还是假偏心,他张嘴咬了一下李道生柔软的耳垂,又低笑着蹭了蹭阉人白晳的脸颊:“公公明明是我一个人的呀。”
他又不厌其烦地一遍遍重复着,“是我一个人的……”
饥渴是没办法轻易结束或者满足的。
不等怀中的人说什么,裴忌低下头,复又吻住了李道生。
他一点也冷静不下去,只记得侵占面前这个阉人的一切,他的卑微,他的冠光,他的孤傲,他的落魄,还是他阴沉的性子,他骨子里藏着的,那一点温柔。
痴了。
醉了。
真是什么都全然不顾了。
他实在太嫉妒了。
嫉妒到想把那三皇子的手剁下来,嫉妒到想把刚刚那个该死的人杀了,嫉妒想要毁灭面前的这个人,又想要被他毁灭。
一点都没办法冷静下来的。
疯子的感情从来都是如此。
不管那到底是怨,是恨,还是……
是爱吗?
就算把这问题丢给裴忌,他也回答不出来。
他可以轻松地惬意地承认他曾经是如何怨恨着这个人,可是爱呢?
他说不出来。
也没办法承认。
他对爱的后知后觉,就如同他对痛苦的感知一般,还是太迟钝了。
就像哪怕他亲眼看见前世曾经的亲友一个个死去,又亲眼看见李道生倒在他墓碑前惨烈的死亡,他也从不会落下一滴泪的。
他只是就那么看着。
直勾勾、死死地盯着。
盯着他的父母亲手抛弃了他,从族谱上抹去他的姓名。
盯着杨康年红着眼眶把那杯鸠酒递给他,马复颤抖着把剑送进他的身体,司马胜几次三番上前又闭上眼。
盯着李道生转眼就背弃他而去,走到别人的身旁,也盯着李道生万箭穿心,身上到处都是血。
他以为,他早已不痛了。
那都是前世的一道沟堑,闭上眼再睁开眼,这黄粱梦也就这么过去了。
然而今日亲眼看着的三皇子还在与李道生亲密非常,竟还亲手系上了这漂亮刺眼的抹额,前世的滔天血债好像就模糊了他的双眼。
什么三皇子。
他淡淡地想。
就应该去死。
就应该被剁断手指,被砍断双腿,被挖掉眼睛,让他再不敢这么轻浮地碰李道生。
裴忌始终还是那样甜丝丝地嘻嘻笑着,两颗虎牙却锐利又白亮得瘆人。
李道生当然不知道他的心思已经疯到了这种程度,只以为他是有些吃味,再次挣扎一番无果,见他没再像之前一样有别的动作,也就随他去了。
只是裴忌一发起疯来吻得实在太凶,等他们二人慢慢停下来,李道生的腿已经软了。
他虽是个阉人,却并不愿意承认这种丢人的事,咬着牙推开裴忌,可惜还没正常走两步,就一个踉跄,差点跪倒在地上。
幸好裴忌接得及时。
他难得没跟李道生不着调地开那戏谑的语调,只一动不动盯着他,突然在他面前蹲下,声音不知为何,沙哑了许多:“公公,我可以背你回去。”
李道生蹙了下眉,垂眸看了他一眼:“主子也不怕被人看见,平白添了笑话。”
裴忌唇边的弧度本早已淡去,听到这话,却又挑起一些来,疯癫之余,又有几分轻快。
他道:“若是真怕这些,我方才便不会发疯欺负公公了。”
李道生冷冷瞥他一眼,似嘲似讪:“主子,你也知道方才是发了疯?”
他真从来不知道有人吃起醋来能到这种程度的,刚才那副赤红着眼的模样,简直就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似的,力道之大,他身上现在还在隐隐泛疼,甚至耳垂脖子和肩窝也留下几个血印……
真是跟条朝堂里困久了的疯狗一样,四处乱咬。
毕竟是自个儿心尖上的人,李道生在心里骂完,又有些说不上的涩意。
他是真没想到,居然能有这么一天,让裴忌为他犯浑。
这是不是正说明,裴忌或许不只是把他当成个漂亮玩意儿,而是真动了几分心思的……
他也知道,自己命贱,跟裴忌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是他从来不敢奢求的事。
裴忌要什么,只要他有的,他就给;裴忌给他什么,他也都收着,这样或许就能让这段关系再持续得久一些,再久一些。
他从来不敢奢求这人的真心,若是真能一直陪在裴忌身边,他也就心满意足了。
因着这个,所以他从不敢完全顺着裴忌的意思来,只有难征服的玩意儿才能玩得久一些,若是太轻易得手,以裴忌的性子,说不定玩两天就腻了。
可他已经尝到了甜头,若是这时候裴忌把他抛弃,心里恐怕比之前暗恋的时候还要苦涩,还要痛。
这样的预想总是让人觉得难受,李道生咬了一下舌尖,瞬间而来的痛感让他清醒了些。
他看着裴忌的背影,终于还是趴上去,抱住了男人的脖子。
主子,再多给他一些时日。
感受着裴忌炽热的体温,李道生垂下眸,心想。
哪怕他这样的太监去一个明天又能招来一个,也别那么快腻了他……
他本不喜欢男人,如今破天荒头一遭动心,若是把他的真心像破烂一样扔到一边,他也会觉得疼的。
只可惜,就跟李道生没办法听见裴忌的心思一样,裴忌同样也听不见李道生的。
他眼里的嫉妒并没有就此消解,只是暂时被克制地压回心底,还是如同烈火一般的燎烧着他,一刻不停。
在真正意识到爱之前,这样的局面,还会一直持续下去。
第167章
上一世, 裴忌从没这样背过谁,对李道生,他掐过摸过抱过强迫过, 坏事做尽,也难以寻得几份温馨。
宫中这青石板搭成的路, 他一次一次又一次, 不知走过多少遍了,若是回想起来,只有惨淡的血迹,强烈弥漫在两人之间的不甘,还有含蕴与唇齿之间, 对对方的怨恨。
李道生也怨他。
他也恨。
如今这么背来, 裴忌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背上趴着的这具身体有多轻,多瘦, 又在朝堂上要面对明枪暗箭,离了朝堂也不能松上一口气,还要被他这样的无赖地痞, 没完没了地纠缠。
有个问题, 他多少次欲言又止想问出来, 又因为觉得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而收回, 在这一刻, 他背着这个人的这一刻,那种想要得到答案的欲望又强烈起来。
他的脚步慢下来,抬头看着不远处宫闱上那盏新挂上去的灯,青色的火光在他眼里跃动,他嘴唇动了动, 才终于道:“小九公公,若是不顾你的那些野心,就这么把你困在我身边,你会恨我吗?”
身上的人明显顿了一下,他垂下眸,用快要冻僵的左手轻掐住裴忌的脖子,虎口刚好抵在男人的喉结上,触感明显,仿佛真的会要了裴忌的命似的。
但李道生凑近了一点,手上的动作却始终没有真的收紧,而只像在他耳畔说出这句话一样轻:“……我会亲自杀了你。”
裴忌愣了一愣,突然低下头,唇角挑起来,甚至用嘶哑的嗓音笑出声,难得带上了几份真心实意的味道:“……好。”
“公公,”他也学着他那样的语气,轻轻地喊他,又接着说,“我会等着那一天。”
.
老皇帝的生辰就挨着新年,眨眨眼的功夫,元夕节大典就又要操办起来了。
不过皇帝的寿宴也就罢了,像这种还要祭祀祖庙的隆重时日,宫中的席位人满为患,谁都要来参一脚,是最轮不上裴忌这种质子的。
上一篇:炮灰总被强制宠爱[快穿]
下一篇:本王已死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