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宁本来漫不经心看着窗外的景色变幻,望见这个废弃的舞台,猛地转过头,忽然明白了陆明的意思。
他的瞳孔紧缩,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一样半天发不出声音,最后短促地笑出了声:“那歌确实不好听,要听听我的歌吗?”
像是冷笑,又似乎不是。
但这是他第一次用询问的语气征求陆明的意见,陆明不可能不答应,更何况,这本就是为他准备的。
陆明从后备箱拿出一把雨伞,还有一把崭新的吉他,递给了段宁。
段宁手指微微有些颤抖,但他深呼一口气,拿着吉他,跳上了舞台。
台下只有一位撑着黑伞的听众,却依旧足够让他紧张。
他调试了一下吉他,唱了他最新写的这一首新歌。
暴烈,激荡,却像是站在长熄不明的无尽黑夜里,只有站在舞台上的他,是唯一散发着光亮的地方。
但其实这首歌原本的基调很绝望,潦草与疯狂是他的本色,压抑为他斟上酒墨,就像是被带回了遥远又精神空虚的摇滚上世纪。
可看着台下撑着伞的男人,段宁却声音嘶哑,硬生生从亘古不变的长夜里迸发出了一束光。
这光亮让他的伤疤都觉得灼烫,可他却着了魔,把吉他都快舞出了火星。
表演结束的时候,段宁站在台上,用吉他撑着身体,剧烈地chuan息。
手指还在止不住地颤抖,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兴奋。
男人眸色深沉地为这位优秀的歌手鼓着掌,然后撑着伞走上前,朝他伸出了手。
那只大手修长又好看,每一个骨节都分明,却透着令人安心的意味。
段宁却直接跳下台,后退几步,挑衅一笑。
暴雨再次落下时,陆明把浑身湿透的段宁按在墙上亲吻。
遮雨的黑伞倒在一旁,冰凉的雨水顺着身体滑落下来,唇齿相接,紧贴的两具身体却越来越灼热。
他们跌跌撞撞走回去,倒在车里,车门在几秒之后,砰的一声被关闭。
车门都被升起,车里的暖气开始缓缓运作。
衣物渐渐被温暖的风烘干,却总有潮湿的地方。
嘶哑压抑的声音从车里传出,时断时续,一深一浅。
第57章
暴雨持续了几个小时, 终于渐渐停了。
陆明疯起来谁都拦不住,段宁自觉自己命硬,做完也得倒在后座上, 连抬起几根手指的力气都没了。
陆明也知道自己有点过分,耳根微微发热, 想让他就躺在后座, 座位上再垫一层软垫,也舒服一些。
但段宁却用仅剩的力气抓着他的衣摆,朝自己的方向拽了拽,语气懒洋洋的:“我不想在这。”
陆明身体一顿,却还是把他抱了起来:“不难受?”
段宁摸了摸他不知何时戴上去的银丝眼镜, 似笑非笑地勾起了下唇:“你说说, 我这么难受,是谁造成的?”
陆明移开眼,耳朵上的绯红更明显了些, 小心地把段宁放到了副驾驶座上。
段宁身上只剩下一件不怎么合身的衬衫,一看就不是他自己的,头无力地仰靠在座位上, 两条长腿曲起放在座位上, 上面盖了一条软绵绵的羊毛毯。
他摸了摸脖子上快咬出血的痕迹, 望着旁边一幅假正经的男人, 嗤笑一声:“……疯狗。”
“你说你, 是不是一条疯狗?”陆明刚准备启动引擎,他却伸出手,一会儿点点他的手背,一会儿点点自己裸.露出来的皮肤,“我全身上下被咬得没一块好看点的地方, 满意了?”
男人垂眸帮他系好安全带,低头亲了亲他的嘴唇,没有回答。
他有自己的私心,没有询问段宁便把车开回了家,熟练地试水温,熟练地为段宁清洗,然后把人塞进被子里,自己也去洗了个澡,才躺在了他身边。
段宁已经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见陆明没有把他抱进怀里的意思也懒得动,反正冷清的气息就环绕在自己周围,总归是让人安心的。
在他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 ,忽然听见了男人低沉的声音:“……段宁,一切顺利。”
他掀起眼皮想说句什么,终是抵不过疲倦,沉沉睡去。
这夜凌晨四点,陆明突然接到了一个紧急电话。
他怕吵到段宁,便走到阳台才接听,一接通就听见小护士语气极其焦急:“陆医生,现在来了一个紧急病人,身上的伤很严重,已经推进icu了,付主任这几天外出学习了,心外科的新来几位医生根本不敢做这种大手术,怎么办……你能不能现在赶到?”
陆明眼神一变,当机立断:“好,我现在就来。”
对于医生来说,时间就是生命。
所幸公寓离医院近,陆明匆匆赶到时,还不算晚。
小护士说得一点也不夸张,这确实是个受伤极严重的病人,过长的额发几乎要遮住眼睛,如果在平常肯定会呈现出一种阴郁的气质,深灰色的衣服紧贴在他身上,不像是日常穿的衣物,倒像是方便行动的夜行衣。
他的嘴唇已经因为失血过度而显得过度苍白,身上新旧伤口.交叠,大面积的烧伤,还有碎片扎到各处,手臂上染血的绷带缠了一层又一层,却还是不断渗出血来。
检查他的眼球时,会发现他的眼睛亦呈现出一种雾蒙蒙的灰白色,不知是他本身的瞳色,还是过度疼痛而瞳孔涣散。
据小护士说,他是美术馆爆炸时为数不多还有机会送到医院的人,更奇怪的是,他当时明明是离爆炸源较近的一批。
除非他的反应速度已经快到在即将爆炸的前几秒,就仿佛有预感似的往后退并趴倒,才有可能是这种结果。
不过现在已经没有时间探究这些,陆明立即让人开始准备手术。
心脏、大脑,这都是绝对维持人体运转的地方,稍有损坏就可能导致整个人体的瘫痪,更何况,是在爆炸当中的存活。
没人知道那些无处不在的弹片会藏在他身体的哪个地方,他失血过多,换个不够熟练的医生或许就不敢冒这种险了,但陆明不是。
他那双带着薄茧的双手,是专门从死神手里抢人的。
他已经无数次把那些即将病危的病人从深渊边缘拉回来,救过的人数不胜数,唯一一次根本称不上失误的失误,却直接导致了他自己的死亡。
当时的手术对于医生来说,其实是成功的,因为手术过程当中没有出现任何问题,手术结束患者病情也还算稳定,但偏偏那天晚上,患者因为体质较弱,身体产生排异反应,就是没有抗过去。
很多时候,并不是医生没有尽力。
但谁都没办法把这些告诉那些心急如焚的病人家属,他们在那种情况下,也更难以相信。
他们只知道,这场手术是你做的,你就要为这位病人负责,他死了,那就是你的责任。
陆明不怪他们,却也没想到,会有那么偏激的情况出现在自己身上。
只是他已经没有机会告诉任何人,他从不后悔自己当时做出的选择。
医者仁心,不外乎此。
在经过漫长的五个多小时过后,他终于把那些弹片全部从这具年轻的身体里取了出来。
至于能不能活下来,就要看他自己能不能扛过今晚了。
在旁人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陆明走出了手术室。
明晃晃的白炽灯让人眼前恍惚,眼前的场景似乎与当时死亡的时候重合,他垂眸,让人通知病人家属。
而他走到另一边,脱下了手套。
带着消毒成分的洗手液和水流一起穿梭在指间,手在手套里闷了太久,这时候倒是有些微微的刺痛。
陆明把手套扔进医用废物专门的垃圾桶里,拿手挡了挡外面刺眼的光。
……这次,会不一样吗?
陆明一早上就不见人影,到晚上也没有要回来的迹象。
这让段宁心情有些糟糕,直到乐队表演结束也没有要缓解的意思,胸口闷闷的,像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压着。
一直没有消息啊……
置顶的对话框静静地躺在列表里,除了一句“工作忙,勿等”,一条消息也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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