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屋压根儿塞不下这么多虫。
——这些喊的都是魏, 和莱尔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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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邈不确定这样荒谬的猜想是否正确,他的唇角微不可查地抽了抽,难得试探地问:“这枚钻石,是二次切割过的吗?”
……不会吧。
奥兰德温顺地点点头,没有否认:“您觉得好看吗?”
仿佛嗅探到一些讯号,他的眉眼又不自觉地弯了起来,极其期待雄虫的反应。
这是他花了将近一天时间,设计、赶工,镶嵌,从其他星系送来的成品。
他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了那些雌虫为何总是前仆后继的原因。
他们缺少一枚显眼的婚戒。
他们有光明正大的结婚证,上面清晰地刻印着他和雄主的姓名,但结婚证不能时刻裸在外面、供其他雌虫观摩,哪怕是金属的也不可以。
结婚起初,他忙着送老宅的长辈们一程,没有花时间筹办完整的婚礼,以至于给了一些贱虫可乘之机,让他们有了觊觎的借口,艾奇第一次见面时,将他当做透明,已经足以可见他的失败。
那枚镶嵌在温斯特一世冠冕上的钻石恰好是蓝色的,体量和面积也完全足够切割成两枚崭新的对戒,剩下的可以敲成碎钻。
就像是烙上一个小小的印记,他的雄主会随时佩戴,看到那枚戒指时,就会想到他,让其他装睡的雌虫也能轻而易举地辨认出他和雄虫的关系,适可而止。
比如某位利亚·科维奇。
归属于雌君的那枚戒指搁在自己的卧室套间之中,没有拿出来,得先让雄虫收下礼物,再慢慢说明。
魏邈的太阳穴一跳一跳,望着奥兰德的眼睛,一时间气笑了,愣是不知道说什么。
得。
又高兴上了。
民众亲爱的柏布斯上将每天到底在高兴什么呢?
“太有创造力了。”魏邈故作沉吟,将神色压了下来,显得有几分淡淡的冷峻,表情严肃、认真地评价道,“我很敬佩。”
奥兰德欣喜的神色演变为一种纯粹的愕然。
他不清楚雄虫这句话是讽是夸,但看神色,却不禁心里一沉。
下一秒,魏邈已经忍不住大笑起来:“……不行,等我缓缓。”
把前朝的传国玉玺一打,其中一块玉料做成一枚“普通的戒指”,然后问他喜欢吗。
老天。
宋徽宗都做不出来这样艺术的操作。
魏邈收回自己不当的类比,这玩意儿已经脱离了审美的范畴,演变成一种形而上学的建构。
他拿着这样惊天的烫手山芋,略有庆幸帝国之星已经面目全非,又有点儿替“魏”伤感。
好在《曙光》里那枚王冠还保存完好,魏奋斗的动力依然存在。
他轻轻将方盒扣在房间的桌子上,一时间不知道感动还是无奈,但那种莫名的恶趣味还是占据了上峰,挤占了其余的情绪,过了半晌,才止住了笑意:“对不起,是好看的,但我真的不能收,奥兰德。”
哦,愿温斯特家族的在天之灵,能够原谅奥兰德·柏布斯。
不在天上的,最好也原谅他。
尤其是那位原书中出场的星盗船长,作为帝国皇室的血脉,他为了寻找温斯特家族的诸多遗物而百般周折,其中主要寻找的就是王冠和象征权柄的权杖。
那位温斯特先生或许也可以松二分之一的气了。
奥兰德只不过是犯了一个联邦雌虫可能会犯的错误。
什么帝国之星?一块金刚石而已。
再挖一颗放上去就可以了!
他觉得刚刚新鲜出炉,才挖出来的雷铁放上去,就相当合适。
雷铁也同样坚硬,还能导电,镶嵌之后戴在头上,保证提神醒脑,敌军来犯,还可以当武器使。
魏邈这样说服了自己,但看着奥兰德疑惑不解的脸,又忍不住再一次捧腹大笑起来。
说实话,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想笑过了。
“我真是快受不了你了。”他听到自己这样说。
他突然意识到,奥兰德或许未必比维恩的心智成熟多少。
苛求一个看起来心智健全、相当优秀,但极端、失控,对情感的认知似有还无的四岁幼童,去学会照看一个三岁的幼崽,有什么意义?
他的一切指令、诉求、意愿,奥兰德接收到了吗,又真的理解了多少?
奥兰德连照顾自己都够呛。
原书中他之所以走到尽头,是因为他缺乏基础的常识,他不清楚情感需要控制,也不清楚如何克制自己的欲望,偏偏又故作聪明,觉得可以掌控全局,一条路走到了黑。
那样的阴暗面悉数展现在楚越面前,书中的奥兰德从最初爱上楚越时,便已没有任何机会。
此刻摆在他面前的,是同样的两条岔路。
眼前的光幕依然还是那单薄的一行字:
【剧情已正式开始。】
奥兰德爱他。
他已认清楚奥兰德的本性。
他要怎么选?
第90章 效忠
受不了他?
……这句话, 是什么意思?
这几年来,雄虫从未说过重话,奥兰德的指骨攥住魏邈的衣角, 感到血寸寸发凉, 他觉得自己似乎又搞砸了一件事,但不清楚具体的原因。
因为那枚钻戒不好看吗?
亦或是,他的雄主不喜欢被其他虫使用过的钻石?
可其他虫触碰过的表面,他都没有再使用。
他没敢再询问原因, 而是尽量让自己挤出一个自然的笑意,道:“您不喜欢就算了。”
他的雄主不接受那枚戒指, 那就不是婚戒。
再做新的就好了。
没关系的。
可还是很疼, 仿佛有什么切开, 没有任何愈合的缝隙,就这样直接地袒露在外, 这样的不适应感让他忍不住有些慌神,他不确定雄虫讨厌的是什么, 也不确定对方是否还有多余的耐心应付自己。
魏邈没有放开他的手,而是问:“第二枚戒指在哪儿?”
奥兰德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
他想要装作不清楚的模样, 但魏邈没有给他多余的时间, 他早已收起了多余的笑意, 连带着表情也重新恢复了往日的模样,没有透露出半点留给奥兰德揣测琢磨的余地, 很笃定地说:“在你的房间里。”
猜奥兰德的所思所想,似乎一年比一年简单。
魏邈很难认为是他智商取得了可观进步, 更有可能的情况是奥兰德在他面前,日益变得可被勘透。
他用诱哄的语气说:“把你的那枚戒指也拿出来,好不好?”
奥兰德终于望向他, 半晌,很轻微地摇了摇头。
——不能给雄主看。
他说:“不行。”
魏邈问:“为什么?”
“您都知道了。”奥兰德半晌,才轻轻地说,“为什么要问我为什么?”
猜到是对戒。
猜到他送戒指的额外目的。
那那枚钻戒,还有什么向雄虫展示的必要?
只会暴露他弯弯折折的心思,变得不讨喜欢,所以要藏起来,最好找一个时间,将两枚戒指完完整整地毁掉。
如果可以销毁雄主过往的记忆就好了。
那么他在雄主的心目中,会变成最完美的雌虫,谁也无法比拟,离婚的事情当然也要擦除,只留下他们美满幸福的回忆。
可是不行。
催眠总有失败的风险。
“奥兰德。”魏邈叹了口气,他尝试换一种更为本地化的语调,“我说话不管用了吗?”
真是人走茶凉,令他寒心。
这次的言辞已经颇为严厉。
奥兰德的反应很快,他骤然辩驳般摇了摇头,紧接着,便踉跄站起身,动作迅速地朝向自己的卧室走,房间很快只剩下魏邈。
室内的阳光一点一点,从指尖攀爬到他的肩膀,他的手指轻轻摩挲了摩挲被晒到的地方,蓦然笑了一声。
选择?
那也要等之后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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