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喉结动了动,祈求般地问:“雄主,我用嘴可不可以?”
彼此间沉默了许久。
一直到魏邈问:“怀孕了?”
奥兰德轻轻“嗯”了一声,手掩在后面,不知为何略略有些发抖,欲盖弥彰地说:“……避孕药过期了。”
魏邈捧场的,为这个拙劣的借口而笑了笑。
估算时间,应该孕四周,虫蛋才刚刚开始发育,当然不能同床共枕。
他没什么其他的反应,只是说:“恭喜。”
奥兰德悬在背后的手才慢慢放开,指甲在手心留下一行清晰的月牙印。
原本打算把这件事再藏一藏,包装好之后,再送给他的雄主。
但这样也好。
他略略松了口气,忍不住先问出最关心的问题:“您开心吗?”
一两只雪花从窗外飘了进来。
魏邈问:“你开心吗?”
雄虫的音调平平,并不像是开心的样子,奥兰德想起他第一次怀孕时对方的反应,和此刻截然不同,迎接他的没有拥抱、心疼和安慰,而是令他不安的沉默。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复,迟疑地点头,只敢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说:“开心。”
“不意外吗?”
“……意外。”
魏邈的眼眸淡淡,里面没什么情绪,神色看不出喜恶。
“那就好。”他说,“我开不开心不重要,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恭喜你多了个虫蛋。刚好两枚蛋,要不这样,你一枚我一枚,肚子里的给你,维恩给我……毕竟我也算是产权所有,好歹有点儿贡献,对不对?”
猪八戒要分行李回高老庄见高翠兰。
他分小孩儿。
原本维恩不能像西瓜那样分成两半,这下多好,省下诸多步骤,齐活。
奥兰德脸色发白,他最开始没听明白魏邈的意思,听到后面,仿佛被冷水浸了一遍,连骨头都开始发冷。
他呼吸急促起来,斩钉截铁地说:“不行。”
——绝对不行。
没有维恩,他还有什么借口去找他的雄主?
“为什么不行?”魏邈扬扬眉,旋即像是有所领悟一般,玩味地说,“哦,第二枚蛋不确定是我们共有的,对不对?”
他语气含笑,想了想,说:“这有点儿难办,那只能等虫蛋生下来再说了……还是你一枚蛋都不想给我?”
他说不下去了。
奥兰德的眼眸红成一片,眼前仿佛蒙上一层雾,将他包裹起来,泪水蜿蜒下来,他听不懂雄虫在说什么,只是急切地证明自己:“不是的,是您的……就是您的。”
他也是他的雄主的。
魏邈探究一般问:“你觉得这要怎么确定?”
奥兰德把他的手放在腹部,指骨冰凉,还带着细微的颤抖,魏邈触了触他的手指,掌心落在他的小腹,片刻才放开。
说实在话,他对一枚还在成型的蛋很难产生多余的感情。
魏邈问:“这件事你告诉维恩了吗?”
奥兰德茫然地看着他,摇了摇头,突然如有所悟,音色猛然沉了下去,问:“是不是维恩给您说的?”
魏邈反问:“很难猜吗?”
“我有时候不知道要怎么和你沟通了,奥兰德,”魏邈叹了口气,“我不知道要怎么说,你才能思考,在做一件事情之前,你认真地考虑过完整的结果了吗?你有考虑过周围虫的感受吗?”
——是成年人吗?
·
从厨房出来,谁也没有先说话,奥兰德径直跪在地毯上,这已经是他熟练的步骤,魏邈懒得理他。
他平静地掏出一本书,随意地翻了两页,书页留下一道折角,又将书随意掷到茶几上。
思绪一片纷乱,他没想过以奥兰德的骄傲,能用假吃避孕药这种手段来逼迫。
太有创新能力了。
太阳穴一跳一跳,久违的疲惫感涌来,他实在不想和奥兰德再吵,毕竟对方还揣着蛋,但又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可归根结底,这件事并非是对方单独的错误。
魏邈半蹲下来,笑着叹气:“要不我给你磕一个吧,奥兰德?”
奥兰德垂下眼,睫羽落下,不发一语。
沉默。
触及到他关键利益时,只剩下这样无声的对抗。
魏邈也不说话了。
“您不想要他吗?”奥兰德艰涩地问。
好不容易构筑好的保护屏障在顷刻间垮塌,他不懂为什么,只是平生从未遇到的恐惧袭来,像是被攥住喉咙,连带着心也被提了起来。
“你都自己决定了。”魏邈闭了闭眼,平视着他,“奥兰德,意外和刻意隐瞒是两码事,我希望你能清楚这两者的区别。”
奥兰德的下颌线条绷紧,眼眸晦暗不明,过了很久,攥住魏邈的手,轻轻地说:“那我把他打掉。”
原来不喜欢么。
那为什么对维恩这么好?
……不要不理他。
心脏被厌恶和愤懑填满,他觉得维恩碍眼,为什么要在他的雄主面前表现出那副模样?
他有损害到对方的利益吗?
魏邈冷不丁被逗笑了。
他说:“维恩这两天不开心,你知道为什么吗?”
奥兰德茫然不解地看着他,蓝色的眼睛也跟着失去神采。
“或许不是你主观意愿想要造成的。”魏邈说,“但这样的情绪,如果我们提前安抚过他,原本不会诞生。”
二胎的父母会提前给第一个小朋友画好饼,让小朋友保持期待。
“你会介意我是否只有你一个伴侣,我也会介意这一点。”魏邈问,“那维恩介意我们是不是只有他一个,很难理解吗?”
他觉得荒谬,也觉得寒意铺面。
就像是撕开一座机器的骨骼,想要剖开那个跳动的心,但真正打开之后,只剩下冰冷的一堆金属,和一块操纵的芯片。
这块芯片的程序指令说爱他,于是生成了一堆路径。
可维恩也是奥兰德的亲属。
为什么能做到这么事不关己?
·
雪花落在前庭。
伊维·科维奇笑意柔和,陪温弥享用完午餐,恰好看到利亚大步流星地从走廊行来,树影从窗前越过,利亚停在他身侧,径直问:“雄父找你谈话了?”
“嗯。”伊维斯文地点点头,笑着回答,“关于我未来的命运。”
温弥懒洋洋地侧过脸,问:“什么命运?”
“您不知道吗?温弥阁下。”伊维抬抬眼睛,说,“我被雄虫保护协会强制匹配了。”
温弥一口沙棘汁没喝完,警醒地伸出耳朵,问:“强制匹配?”
……这玩意儿如今还有市场吗?
那他这个年纪,未婚,还是雄虫,岂不是相当相当危险?
“当然。”伊维伸了个懒腰,眼眸的笑影一闪而逝,慢条斯理地回答,“为了家族的荣耀,我也只好答应了。”
利亚眼眸黑黝黝一片,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温弥焦躁地咬了咬嘴唇,问:“你被匹配给了谁?”
伊维·科维奇说:“莱尔阁下。”
“噗”一声,温弥的沙棘汁猝不及防地从嘴里喷了出来。
第122章 责任
伊维适时递上餐巾。
温弥擦拭了一遍水渍, 斜斜睨了伊维一眼,问:“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脸挺熟,名字忘了。
“我叫伊维, 温弥阁下。”伊维收起笑容, “这已经是我第三遍向您介绍我自己,您记得这位雌虫的名字吗?”
他扬扬手,指了指利亚的方向。
温弥对利亚兴趣淡淡,不耐烦地回应了一句:“我当然知道他是谁。”
偶尔看到, 吓都吓死了,还用得着伊维考校。
伊维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好吧, 这真值得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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