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楚家主想要什么答案,然而想要绝对安全,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作为服务者,没有谁比约瑟夫们更清楚莱尔阁下在家主心里的份量,从给予庄园的全部权限和密码,将莱尔阁下带回星域,便已宣告过莱尔阁下的唯一性。
S级雄虫的精神力强度未知,假若药物和针剂失效,记忆有回复的可能,家主能承担起彻底被莱尔阁下抛弃的可能性吗?
奥兰德眼眸中的慌乱一闪而逝。
他闭了闭眼,揉了揉眉心,半晌才问:“我记得你家庭幸福?”
孩子都生了七八个。
“是的,还算平稳。”院长说,“您和莱尔阁下更令虫羡慕。”
即使知道是安慰的假话,奥兰德还是满足的笑了笑。
“你是前辈。”他淡淡问,“我和他最近有些争执,他工作辛苦,才刚回家,态度很坚决,有没有什么行之有效的办法,能让他消消气?”
“您不要逼得太紧了。”院长沉吟片刻,说,“有些事逼得太紧,只会起反效果,雄虫不是幼崽,管束太多,反倒容易起反作用,要给予一定的时间和空间。”
“有很多雌虫觊觎我的位置。”奥兰德睫毛抖了抖,说,“我退一步,会有很多雌虫扑上来。”
离婚时他退了一步,早已站在了悬崖边上。
“……您还是太着急了。”院长叹了口气,“您急什么呢,您才是莱尔阁下的枕边虫,也是维恩少爷的雌父,身份光明正大,想要宣示主权,是如此轻松的一件事,相较于其他雌虫,您已经取得了压倒性的优势。”
家主这几年过得太顺,尤其是被莱尔阁下纵着、溺着,泡在蜜罐里太久,已经失去了面对突发情况的判断能力,一点点风吹草动,便方寸大乱。
如果是几年前的家主,未必能问出这样不过脑子的话来。
奥兰德薄唇抿起。
“我最初嫁给我的雄主的时候,也认为一切事可以用解决一份工作的逻辑来解决。”院长娓娓地说,“爱意不会凭空产生,安全感也不能直接讨要,柏布斯先生,婚姻需要经营,您的当务之急,不是找莱尔阁下讨要一个说法,而是营造好家庭的氛围,您要让那位阁下产生归属感,让他觉得您无可替代。”
这番心灵按摩未必能博得其他患者的青睐,奥兰德却听得颇受触动,眉心慢慢捋平。
他放低了姿态,讨教一般问:“怎样变得不可替代?”
——听得进去就好,听得进去就好。
“您的核心优势是匹配,请您坚信,您就是最适配莱尔阁下的雌虫。”院长略略松了口气,出了一身汗,斟酌许久,艰难地说,“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您要完成的功课了。”
·
金属闸门轻启。
“我打算对温斯特家族动手。”身上的淤痕和渗血之后留下的疤痕全部剔除,奥兰德才觉得找回一些安全感。
监狱里,气温冷得渗骨,他神色平静地递给卡里尔·柏布斯一张照片,说,“你应该清楚他们的通讯基站。”
那是伊西·温斯特的一张童年照。
卡里尔·柏布斯骤然抬头,接过照片,翻了翻,将那张照片握在手心,淡淡地说:“那是你雄父的家族。”
奥兰德轻轻笑了笑:“你不会爱屋及乌,对那群贪婪的金鱼还有感情吧?”
伴侣都死了,温斯特家族还能发挥什么余热?
卡里尔不语。
“放心,我会保存好伊西·温斯特的遗物和墓碑,给他一个体面的交代。”奥兰德站起身,唇角弧度微微扬起,“说不定有一天,还会运到这个监狱里?”
卡里尔冰冷的神色微动,笑了起来:“三个月未见,你越来越像康坦斯了。”
康坦斯是十几个世纪前,第一帝国时期最赫赫有名的篡政者。
奥兰德不置可否:“如何和您相较。”
他可从未有过想要让联邦陪葬的愚蠢念头。
“还有一件事,我需要你的协助。”他继续说,“过一段时间,我会带莱尔来监狱见你,希望你能配合我,谈论一些可以涉及的话题。”
第131章 圆舞(五)
颁奖典礼在晚上六点开始。
利亚离开之后, 楚越悄悄看一眼魏邈,还是抑制不住好奇心,问:“你和他认识?”
魏邈将食指放在唇边, 小幅度颔首, 说:“他能听见。”
“这么远?!”
“所以小点声。”魏邈问,“怎么了?”
“他站在旁边,我特别别扭。”楚越说,“……你不觉得吗?”
哪有虫玩单人版《胡闹厨房》, 把每一道做菜的时间、工序都计算得明明白白,两个小时的时间, 如同AI一般, 运算得毫无疏漏。
这是玩游戏, 还是做拓扑?
魏邈哑然,简短地解释道:“科维奇军团长一贯这样。”
利亚·科维奇的战斗模式确实很标准, 每一步都走在计算后的条框之中,《曙光》就是鲜明的范本。
虽说是游戏, 但思维方式都是通用的,他和利亚·科维奇打过PK, 往往能以“奇”制胜, 耍混耍得严重些, 对面的CPU就容易过载。
但无论如何,利亚绝不会让对手无伤通关。
说起来, 当初之所以添加“路亚”这个ID当游戏好友,还是因为他把利亚当成了游戏公司修bug搞测试用的人机, 和□□小冰一个性质,出于好奇,戳了对方一下。
楚越拍了拍魏邈的肩膀, 叹气:“上流社会也不好混啊。”
看把一个个兄弟都逼成什么样了,玩游戏都玩得这么卷。
魏邈偏过头,迎着楚越同情的目光,不明所以地偏头望他一眼。
也是这会儿,他的终端轻轻“叮咚”了一声。
是奥兰德的消息。
打怀孕之后,他便解除了奥兰德的免打扰模式,生怕有什么急事自己没看到,也怕对方情绪有任何反复,他滑开光脑,看见对方的新消息:您还在这个颁奖典礼吗?
魏邈回了声是,说:八点结束,九点左右才能回来。
奥兰德:好的。
消息记录朝上翻,属于他的聊天框占比越来越少,刚离婚时,有许多未接通讯,一大半是凌晨的时候奥兰德给他打来的,长篇累牍,夹杂着一堆排版工整的文字,只叙述,不抒情。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奥兰德养成了定要回复最后一条消息的习惯。
“你该去前台准备了。”他顺便看眼时间,说。
楚越换了一身白色笔挺西装,穿的是魏邈的量身成衣,只有臂围稍大,裤腿还算合适,身高比魏邈矮两公分,一米八出头的身高,特意垫了增高垫,一笑起来,看上去神采昂扬。
楚越问:“有没有不合适的地方?”
“看起来长高了。”魏邈评价说,“像是一只成功的白色萨摩耶。”
说完自己只觉得恶寒。
萨摩耶?
“我以为我是边牧来着。”楚越欣然狗塑自己,又叹口气,“没办法,我们这样的男生不是很帅,垫个增高垫也算优势了。”
魏邈不得不再度提醒了句:“……要迟到了。”
楚越问:“你会在观众席看我吗?”
魏邈说:“我会在二楼的贵宾室等你。”
他为了等魏神的奖杯和《胡闹厨房》获奖,提前购买了第三排观众席的票,不占业内和记者的位置,但莱尔的身份到底不太适合扎进虫堆里。
总得隔出三六九等的位置,以彰显贵族的身份。
他说话习惯带点礼节性的笑意,唇弯起,弧度都似经过计算,疏冷又温和,笑与不笑泾渭分明。
看着傲慢冷漠、不可接近,真接触下来,心却是热的。
楚越看他半晌,总觉得这笑里颇有一种和资本主义同流合污的味道,他情不自禁地说:“我和你之间已经隔着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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