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拙劣的化妆技术,骗骗不相熟的普通虫还算游刃有余,面对专业人士,就捉襟见肘了。
身形、体重、步履的前倾幅度,都是判断的基准。
就像去水族馆撞见大熊猫,吃方便面吃出金枪鱼,伏地魔邂逅林黛玉,柴犬遇上狗不理包子。
拜伦张张嘴,面上写满愕然,想说什么,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觉得比进场时碰见科维奇上将更吊诡。
雄虫会打游戏?
魏邈说:“这里不是寒暄的地方,换个地方吧。”
·
出门偶遇领导的伴侣,该怎么办?
拜伦·西斯笑容僵硬,想到两分钟前,他还在思考要提出什么条款,把莱尔阁下调来第三军团,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事儿还轮不到他来考虑。
他怎么就没有想到,一位精神力为S级的雄虫,同样也能轻松地把游戏打通关?
不对。
哪只正常虫会莫名其妙这么想?
玻璃门推开,利亚·科维奇站在门外,唇角微微弯起一个弧度,朝魏邈点点头。
他神色波澜不惊,仿佛这不值得惊讶,拜伦多看了他两眼,听见利亚说:“没想到您会来。”
魏神不来领奖,是一贯传统。
这话是两层意味,魏邈将袖口褶皱捋平,笑着应:“来凑个热闹。”
看了利亚,他多少也觉得自己小题大做。
大名鼎鼎的科维奇军团长天然去雕饰,在展馆内毫无伪装,反倒是他口罩墨镜假发,准备齐全,里三层外三层,真把自己当个腕儿了。
他微顿,介绍楚越:“这位是《胡闹厨房》的制作者楚越,也是今年星网最佳游戏设计奖的获奖者。”
这是两位原著里的主角第一次见面。
楚越主动伸出手,哪怕来的时间短,也不至于目不识丁。
平日哪有这个条件啊,能见到只在新闻里出现的军部高官。
他心花怒放,仿佛看到金光闪闪的两座金佛,投资滚滚而来,笑眯眯地说:“我叫楚越,两位老师,久仰、久仰。”
第130章 圆舞(四)
场馆内, 负责巡逻、执勤的保镖用身体遮挡住大部分视线,楚越边走边熟稔地用手比划,介绍《胡闹厨房》的核心玩法。
拜伦·西斯保持着倾听的神态, 偶尔微笑应和, 刚刚游戏的狂热状态稍微冷却,智商回归了些。
若非这位雄虫看起来和莱尔阁下有几分交情,他不会有如此充裕的耐心。
反倒是科维奇军团长的态度让他琢磨不透,态度不冷不热、沉默寡言——这是利亚的一贯行事作风, 就连柏布斯上将也没见他奉承过几句。
然而寒暄之后,却没有如往常一般径直离开, 反倒愿意纡尊降贵地同行。
没道理前脚刚拒了上议院议员的珍贵席位, 这会儿却和他抢着拍莱尔阁下的马屁, 反倒显得前倨后恭。
“《胡闹厨房》打破了传统游戏的边界,游戏里没有任何打斗, 只有协作切菜、炒菜、装盘,我把它定义为轻休闲协作游戏。”楚越并不尴尬, 他站在魏邈身侧,熟稔地介绍说, “这就是我们的展厅。”
他稍顿脚步, 指了指角落的指引牌。
“太有创意了!胡闹厨房, 这个名字就很有吸引力,您是设计者吗, 楚先生?”拜伦拊掌赞叹,用余光观察过魏邈的神色, 问身侧的秘书,微微皱眉,“怎么这么狭窄?”
这位冷不丁攀上莱尔阁下的楚越打哪儿冒出来的, 为何西斯家族迟迟没有获得消息?
一位D级雄虫,为何能受到莱尔的青睐,是哪个家族的后裔,还是单纯投了眼缘?
秘书掩了掩眼睛,懂拜伦先生的言外之意,说实话,他也有点发懵,放今天之前,谁知道楚越是哪位虾米。
D级精神力的雄虫海了去了,会做游戏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但能靠这两样条件一飞冲天的,恐怕不多见。
他把锅背下来,歉疚地回答:“您批评的是,设计图提交得太晚,场馆设置不合理,是我们工作疏忽了。”
相较于大型展厅,无论是地理位置还是展馆的体积,《胡闹厨房》都像是袖珍版的。
拜伦微微点头,说:“尽快了解。”
魏邈侧眼:“建筑宏伟,我入馆时还特意拍了照留念,原来是西斯先生的产业。”
“见到您我也吓了一跳。”拜伦摸了摸心跳的位置,这回是真的心有余悸,苦笑道,“真怕议员长先生微服私访,来视察工作。”
——好在陪同莱尔阁下游览的另有其虫,没撞上柏布斯上将。
这话不需要回应,魏邈只共鸣地笑了笑。
和奥兰德共事向来不太容易,原书里被祸害过的甚至能组成一个绕地球三圈的受害者联盟。
他也正在体验。
从头至尾,利亚没有说过一句话,视线偶尔会礼节性地落在魏邈身上,又慢慢挪开。
“我可以试试《胡闹厨房》吗?”展厅的桌台空空荡荡,魏邈的那只工牌规规整整倒扣在木质的桌面,利亚目光扫过,冷不丁问。
他表情认真,不像是打游戏,像是完成一个任务。
魏邈忍俊不禁,说:“当然可以,如果体验满意的话,别忘了给个好评。”
“……”拜伦·西斯倒抽一口冷气,面露佩服之色,只觉得内心对利亚的金漆碎了一块。
直接上手吗?他怎么没有想到!
这就是联邦的“战争机器”、冷若冰霜的不败战神,受万虫敬仰的科维奇军团长的含金量吗?
他又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
“您请进,家主。”
宁静湾医疗中心顶楼,光洁地板用大理石铺成,阳光均匀地撒落,绿植摆放得整整齐齐,整栋楼宇被安放在白色琥珀下方的位置,用于治疗精神力不再受控、暴乱的雌虫。
最上方只有一座如同蚕蛹般的建筑物,在窗外毫无承托的痕迹,像是一座漂泊的孤岛。
那是联邦一号监狱。
卡里尔·柏布斯精神错乱之后,便被羁押在此。
约瑟夫退出走廊外,那张和他有相似面孔的亚雌老者身着白大褂,面容温和,恭敬地朝奥兰德鞠躬之后,才坐回问诊室的椅位,说:“我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
奥兰德阖眼,平静坐下。
约瑟夫们世代为柏布斯家族服务,所学的技能各不相同,共用同一个名字,以方便家主的差遣。
而只有一位被选拔、挑中,能真正跟随在家主身边,承担“约瑟夫”的职责。
六年前,他亲手为卡里尔先生配置了安定剂,由家主送入卡里尔·柏布斯的脖颈,这场联邦的滔天祸事总算得以平息。
在此之后,他被允许成为这座医疗中心的院长,但同样,也被剥夺了姓名的所属权。
“我记得你的本职工作是心理医生。”奥兰德的胳膊搁在椅背,淡淡地说,“我的心理状态评估结果如何?”
“评价是A级。”院长翻开文件,组织措辞,“处在优秀的范畴,您可以充分地把控自己的理智,只是您怀孕之后,不能轻易动怒,容易影响虫蛋的情绪。”
虫蛋的情绪?
奥兰德厌恶地皱眉。
他指骨轻敲座椅,眉间焦躁不安,斟字酌句地问:“催眠一个S级雄虫,让他失去一段记忆,有没有万全的方法?”
彼此都清楚指代的是谁,院长在心里苦笑了一声,问:“您想要删除多久的记忆?”
奥兰德垂眸,说:“五日。”
从大脑里抽取记忆,就像是打开光脑的储存卡,他可以在雄虫的脑中植入虚假的甜蜜记忆,然后偷偷将虫蛋打掉,事情就会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维恩的记忆更容易模糊。
“您想要保留那位阁下这五日的认知,移花接木,还是将记忆彻底抹去?”
奥兰德指骨慢慢收缩,语气听不出喜怒,强调道:“不能改变认知。”
“……很难,哪怕您亲自诊疗,也只有七成的把握。”院长哑然,摇了摇头,“您比我更清楚,柏布斯先生,凡做过的必会留下痕迹,就像是搭积木一样,攻破对方的心理防线,抽出一只积木,剩余的积木就有崩盘的可能性,您能承担后果,才能为他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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