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里尔这样野心勃勃、前途一片光明的雌虫更不可能为此犯错,他哪怕喜欢伊西,也不是长久之计,只能是一时的小打小闹。
高高在上的柏布斯们的词典里从来没有“偷欢”这个选项,卡里尔是疯了才喜欢伊西。
雄主?
这个陌生的称呼多少能激起他的一些思绪,卡里尔眼眸中总算泛起涟漪,他轻蔑地道:“有何不可?”
一个没落的帝国后裔而已,想要便要了。
·
伊西主动来电的时候,卡里尔将那通电话放在一边,耐心地一直等到铃声响了两遍之后,自动挂断。
没有再响起第二通电话。
他神色静谧,漫不经心地坐在原地,什么也没有想,不出所料,二十分钟之后,伊西第二遍打来电话。
“喂。”那位雄虫说。
卡里尔的指尖蜷了蜷。
他笑着说:“您还能想起我?”如果没有对温斯特家族的小小提醒,伊西或许会永远将他抛之脑后。
雄虫确实对他没有太大的兴趣,连接触都欠奉。
伊西没有说话。
“有事吗?”
“我可以约你出来吗?”伊西平铺直叙地说,“向上一次的事情给你道歉。”
“……我最近没有时间。”旧有的一切不愉似乎翻篇,尽管内心依然介意对方所说的“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卡里尔语气淡淡地主动交代说,“下个星期可以陪您出去转转,您想去哪里?”
这话半真半假。
“都可以。”伊西道,“你来定吧。”
他并非没有过和雌虫相处的技巧,哪怕在家里,看他的雄父和雌父的混乱场面,也能有长足的进步,但这样虚伪的话说出口之后,伊西甚至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自己。
……再约会这一次,仅此一次,然后再也不出现在对方面前。
卡里尔站在窗前,虚无的水浪撒下波纹,一浪一浪打来,他能够听见虚幻的水声,这是他办公室的布景之一。
鱼终于咬勾。
他从来不是耐心的猎手,也没有高超的技巧。
但好在这个对手并不难对付。
他微微扬起唇角,说:“可以。”
这是他们没有谈论“丹尼尔”这个名字的第一次正式见面。
伊西忘得很快,当丹尼尔·斐厄久未出现之后,他的记忆便慢慢地淡忘,过往的痕迹在他心中如同浮光掠影,包括对卡里尔的最初印象。
卡里尔再也没有再他面前展露过最初时的锋芒,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强势并不受雄虫的欢迎,在伊西面前,他日渐变得柔和、安全,将翅羽容纳在身侧,像对待丹尼尔一样,伊西开心时会对他撒娇,不开心时就不理他,唯一不同的是,他们同居了。
伊西从歌尔大学搬了出来,挪到卡里尔的地盘——一座巨大的城堡,镶嵌了各种各样的宝石,他将这些照片发送给自己的雌父。
“做得非常好。”雌父在电话那头笑着说,“他松口说要成婚了吗?”
这个“他”字有明确的代指,伊西脸上热情洋溢的笑容悉数收了回去。
“不顺利吗?”
“是我不想成婚。”过了很久,他低声说。
一种巨大的惶恐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爱卡里尔吗?伊西自己都说不清楚,对方无形中掌控了他的衣食住行,他变得越来越依赖对方,这样的状态延续下来,他偶尔会惊觉厌烦,然后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暂时的。
他们迟早有一天会分开。
他甚至不敢看雌父的眼睛,也不想听接下来对方要说的话,捂住耳朵,将脑袋塞进被子里。
这是他小时候常有的动作,雌父经常会柔和地望着他,然后说:“多么可爱的雄虫幼崽。”
可是这一次,雌父问:“为什么?”
“我不喜欢他。”
“你们已经相处两年,磨合得很好。”
“……我不愿意。”
“伊西,不要任性。”
这个词语经常用来形容他,伊西望着雌父,过了很久,才发现看不清楚对方的脸,眼前逐渐模糊:“我这样就算任性了吗?”
雌父似乎笑了一声,那是一种相当残酷的笑容,有怜悯、温柔、叹息,然后全部变成一种明知如此的冷漠,他叹了口气:“喜欢与否从来不构成婚姻运行是否顺利的判定,伊西,婚姻和恋爱的定义你要分得清楚,你的身份太过敏感,需要有一位雌虫为你掌舵,你可以共享他的资产、权柄,我不便多说,但这是你雄父的期许,同样也是你自己应该明晓的事情……更何况,你还可以再娶几位雌侍。”
……婚姻?
那是他从未接触过的名词。
伊西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挂断这通电话的,此后漫长的一段时间,他逃避和卡里尔的见面,而恰好同时,卡里尔进入了军部,并顺利地继承了家主的位置,那名雌虫显然忙得难以旋身,让他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
在歌尔大学的毕业典礼上,伊西原本在和朋友聊天,却再次看到卡里尔的身影。
他抬起眼,仰望着对方,卡里尔的目光转向了他,然后远隔数十米,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意。
那样的目光几乎清晰地渗透进他的皮肤,如有实质,让他汗毛陡立。
·
“……毕业旅行想去哪个行星?”卡里尔问。
伊西说:“随便。”
“我看到您账号的收藏夹了,”卡里尔道,“去达北星,好不好?”
那里有无数的海冰塑和无尽的荒漠,气温常年处在零下一百摄氏度,在星系中飘荡,是一颗非宜居行星,却相当漂亮。
路上也有中转的港口。
……很适合拍结婚照。
为这段旅程服务的向导是一位本地的雌虫,长相斯文,笑起来相当阳光,他介绍说:“这个行星已经没有淡水。”
只有荒漠。
他很快发现伊西对这段旅程并不感兴趣,并透露出疲倦的神色,于是邀请他去冰屋里坐坐,伊西点头同意,里面的玻璃展柜里,存放满了整座行星的历史。
“这是莲叶冰。”那位雌虫介绍道,“由尼罗冰或冰饼直接冻结一起,您看,颜色是灰白色的,是一种流冰,可以被风吹起来。”
他语气有条不紊,触及到身后卡里尔的视线,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一步,让卡里尔和伊西进行充分的肢体接触。
伊西吃了一块饼干之后,很快体力充沛起来,饶有兴趣地问:“这是什么时候留下来的?”
雌虫说:“至少三个世纪前了。”
伊西又问了些什么,一直到卡里尔喊了暂停,他才露出些遗憾的神色。
来到达北星的第三天,他在荒漠之中,闻到了血腥气,漫无边际的黑夜之中,卡里尔转过脸,面色平静地正对上他充满恐惧的视线。
那位向导的血,很快凝固,剩余的粉末落在沙漠之中,像是一捧沙。
因为发冷,他的牙齿簌簌颤抖,仿佛听不到任何声音。
“你做了什么?”
卡里尔低声笑了一会儿,他语调轻松地道:“真是不幸,极端的环境下总有牺牲。”
“那不是一个值得在意的雌虫,但您从未说过这么多话。”他抱住伊西,露出幸福的笑意,用一种平静的声调,低声说,“我很担忧您……我们要结婚了,您知道吗?”
那是伊西第一次失控。
·
于是结婚、卡里尔怀孕,一切顺理成章、紧锣密鼓,伊西偶尔觉得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卡里尔安慰他说:“我们找一名医生。”
彼时,他脖颈的血痕还没有消失,而腹部已经出现了弧度,伊西啜泣地躺在他怀里,说:“对不起,对不起。”
“没有什么对不起的。”卡里尔轻声道,“我是您的雌君,不是吗?您可以为我们的第一个幼崽取一个名字,我问过医生,他或许是一个雄虫幼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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