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金熙将信件上的字一字一字仔仔细细地看去,而后将信小心地折起来,还给江丞相,说:“我不怕。”
确实没想着江金熙会这么回答,江丞相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的自家哥儿,不知何时,他家这朵温室里的花朵变成了悬崖边的寒梅,历经风吹雨打,依旧傲然。
江丞相忽然在江金熙的身上看见了以前意气风发的自己,他道:“你当真要去?或许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江金熙一刻也未迟疑,几乎是江丞相话音刚落,他便答道:“去。”
“那我便把你写在名单之内,写上了可就不能后悔了。”江丞相最后给江金熙一次反悔的机会。
“多谢爹爹。”江金熙双手搁在额头前,朝江丞相磕了个头。
江丞相叹了口气,“你去准备吧,后日启程。”
“是。”江金熙从地上起来,走出门的每一步都自信。
两日一眨眼便过了,不止江金熙一个会医术的人要去南边,江丞相还写上了江金熙的师傅以及其他御医,凑起来能有十个大夫,算是较庞大的大夫队伍。
江金熙今儿个穿了身方便行动的,整个人少年风发,可江夫人就是忍不住要抹泪,“去了南边一定要小心。”
“放心吧娘亲,还有那么多人在呢,不会出事的。”江金熙从洪嬷嬷那接过手巾,给江夫人擦泪。
“你也是大了,娘亲拦不住你。”江夫人从怀里掏出一把秀气的匕首,交与江金熙的手中,“救助百姓的同时要小心,大灾以后人心险恶,若有人要对你行凶,你尽管拿这刀保护自己,出了事娘亲帮你。”
“好。”江金熙乖乖收下匕首,而后抱着江夫人,“别担心,我肯定安全回来。”
江夫人顺了顺江金熙的秀发,说:“好,我知道我家哥儿最是厉害。”
“江夫人、江公子,我们要启程了。”有人的声儿传来。
“娘,我走了。”江金熙紧了紧抱着江夫人的手,接着松开,走上马车。
随着领头镇河将军一声哨声,去往南边的车队浩浩荡荡出发。
江金熙掀开车窗帘,一直往后瞧着江夫人,直到看不见人影才放下车窗帘。
“江丞相为何不下去送送江公子?”出行马车队边的客栈二楼,云廷尉不解的问着。
“这般看看就行了。”直到马车消失在道路尽头,江丞相才反身从客栈离开。
这次去南边不是去玩而是去救人的,所以车队行进速度极快,就算马车以舒适为主,这车轮翻滚,车身也是时不时颠着,说不上一点儿舒服。
不过马车中的人并未被这颠簸扰到,江金熙的师傅钟御医一路上都在看着医书,并且根据送来的信,一直写着药方,大灾以后必定有伤患,只是伤患的症状种类不同,所以各种病的法子都得备住,一有出现的病患可以立即配上药,力求第一时间救人。
车队每行进一日,就会多收到些与南方有关的信件,七月十五日,信件中第一次出现有关疫病的消息,得病者先是高热,随后出现咳嗽、呼吸困难、肌肉酸痛等症状,并伴随着浑身红疹,病程一般在五至十日,目前已经有因此病死去的人。
马车内的人都眉头紧皱,疫病果然如他们所料出现了,这是最难治的病,不止在于它会传染,更在于它可能与之前的疫病不同,得重新写药方。
出现一例疫病死亡,接下来只会有成百上千因此病死亡的人,马车内的人都将这疫病放在首要之处。
江金熙听着这消息,一颗心瞬间悬了起来,疫病传染速度极快,保不齐宋泊那儿也会出现染了疫病的人,他怕宋泊也被染了病。
车内人商量了三日,方子列了很多,却一直无处下方子,有人说着:“咱们纸上谈兵也没个用处,还是得有实际的病人才行。”
钟御医掀开车窗帘,询问边儿的士兵,“我们还有几日抵达南方?”
“回钟御医,再过一日就能到达南方最北城,林城。”士兵答着。
“行,请你与镇河将军说说,再加些速。”钟御医说。
士兵却苦着答道:“不能再快了钟御医,咱们这一趟跑来,马儿已经跑死了很多。”
医师想救人,车队为首的镇河将军又何尝不想,只是这条件就摆在这,再好的马匹也经不住这般跑。
如此,七月十九日,车队进入了南方地界。
一进南方,路边就多了很多受难的百姓,百姓们满脸脏污,面容饥瘦,有的甚至大着胆子来拦车队,嘴上喊着:“官爷,求求你们给些吃的吧。”
此车队就是为了救人而来,镇河将军当即在林城停住,设了个临时的饭点,熬粥分给受难者喝。
“官爷,救救我家孩子吧,我家孩子高热不退,身上还长了红点。”一妇人抱着约莫五六岁的孩子,一下便跪倒在镇河将军面前。
钟御医脸上戴着特制的口罩,听着妇人的话,他赶紧让妇人把孩子放下。
经过钟御医的看诊,此孩子得的正是之前路上他们所知的那个疫病。
“金熙,把我的诊盒拿来。”钟御医唤道。
“是。”江金熙立即回到车厢之中,把钟御医的诊盒拿出来。
别儿个的百姓见着来人真的是来救他们的,纷纷将自家的伤患或抬、或搬了过来。
车队被百姓们堵住,只能被迫在这儿停住。
车队在林城留了三日,钟御医试了四、五种法子,那最先来的孩子还是因疫病死了。
一时间,车队里气势低落,大家都是奔着救人来的,可这人还是生生地在他们面前死了去。
更让他们难过的是,妇人没有半点儿怨言,反而在孩子死后,朝他们下跪,说谢谢他们尽力救治过她的孩子。
这怎么不让人苦心。
孩子死后,身上的红点不少反增,钟御医注意到这点儿,征求了那位妇人的意见,将孩子剖开了来。
原来这病并非侵扰肺部,而是侵扰了胃部,胃部溃烂发炎胀大,挤占了肺部本来的空间,这才导致病者咳嗽又呼吸困难。
找到救治的方向,钟御医将药方改了来,虽说还不知道红点出现的原因,可这药往胃部去了以后,病人的症状确实有缓解。
一成年男子喝了三日的药,病情好转不说,身上的红点也随之减少,又过三日,男子彻底好了,并且再未得过此病。
此消息一出可是振奋人心。
疫病被攻破便无甚可怕,只是他们在这林城耽搁了九日,江金熙心底一直记挂着宋泊,便求着镇河将军分出一些士兵与他先往最南面去,那儿有条大河,当是水灾最严重的地方。
镇河将军听了他的话,却未采纳他的意见,镇河将军只将一部分人留在林城,其余大部分都继续往南面赶。
终于,在八月二日,江金熙赶到了近里村。
村内满是遇难者,大家无暇顾及,尸体便无人处理,江金熙来不及感叹物是人非,直接便领了人去往宋泊家,见到一屋的病患却未见着宋泊的时候,他又忙去找宋茶栽,这才得知宋泊也染了病,被关在了名叫那儿的地方。
江金熙戴好口罩,直接便往那儿去,他打开了那儿的房门,一眼便瞅着宋泊躺在一张竹席之上,整个人瘦了不少,呼吸轻且浅,像是马上会消逝一般,他小心跨着房内的病人,走到宋泊身边,他轻轻环抱住宋泊,口中颤抖,“宋泊,宋泊。”
直到怀中人睁开眼,江金熙才觉热泪盈眶,还好,上天待他终究不薄,他赶到了。
第79章
江金熙让身旁的士兵帮着搭把手,把宋泊抬回了宋泊家。
因着宋泊家地势高,未被大水冲去,故而充当着临时放置病人的地儿,江金熙腾出一个干净的地儿,让士兵垫了几层被褥,才把宋泊轻轻放在上头。
“你先在这儿躺会,我去给你拿药来。”江金熙怕阳光直晒刺眼,还给宋泊支了把小伞。
许久未见太阳,宋泊有些恍惚,身下被褥松软不说,还带着淡淡的阳光味,让宋泊觉着他这才是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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