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泊去镇里以后每日都会带东西回来,江金熙已经见怪不怪了。
宋泊把装有衣服的包裹打开,拿出其中一套的上衣撑开,把整件上衣展现在江金熙面前,说:“我看这衣服挺适合你,随手买了。”
江金熙几日的淤气因着这件衣服散去不少,谁能不喜欢新衣服呢?至少他是喜欢的。
江金熙上了手,细细品味衣服的触感,这件上衣的布料自然比不上他在京城里穿的,但比他现在身上穿的这件麻破衣要好。他早就想把身上这套衣服换了,奈何他还没有赚钱的法子,只好暂时搁置这个计划,没想到宋泊居然会给他买衣服,他心底升起一股说不上的滋味。
“试试。”宋泊道,江金熙不在的时候,他还看不出衣服大小,现下江金熙拿着衣服,这上衣好像有些大了。
“好。”江金熙迫不及待地套上衣服,连带着下边的裤子也试了试。
衣服确实是大了,江金熙里头本就穿了麻衣,这下直接套上衣服却刚刚好。都是他在被窝里量尺寸的错,专业的事情还得专业的人来,宋泊几分羞愧,道:“脱了,我明日拿去换。”
江金熙捂着身上的衣服,说:“不用,正合适呢。”
这衣服虽然大了,但秋冬穿的衣服就得大一些,不然里头怎么多穿怎么保暖。
既然江金熙说不用,宋泊就不强求着要换,一套衣服试过以后,宋泊又让他试了另一套衣服,毕竟是一个尺码出来的,第一套大了,第二套自然也会大。不过看着江金熙的嘴角一直上扬着,宋泊觉得他应当是挺喜欢着两套衣服的。
试完衣服,宋泊把空包裹收起来,江金熙看着宋泊的动作,问:“你的呢?”
“我的什么?”
“你的衣服呢?”
“我不喜欢新衣服,身上这套能穿就行。”宋泊说。
江金熙张了张口,想说的话哏在喉咙中,他不知道物价却也知道衣服不便宜,宋泊背上那片淤青还没完全消掉,那些汗水换来的辛苦钱竟然先给他买了衣服......
“船老板又送了糖,我不爱吃,给你了。”宋泊再把糖包摊开,把糖和糕点拿出来,“这糕点放不得,你等会直接吃了。”
“你为什么......”江金熙音量如蚊子。
“什么?”宋泊转头。
江金熙摇头,“不,没什么。”
第16章
江金熙上扬的嘴角一直没有落下,本就好看的人因为月牙似的红唇又添上了几分俏皮可爱。
宋泊背在身后的双手摩挲了下虎口,现在江金熙心情不错,应当可以询问一下,之前是因为什么而生气。
“这几日有人惹着你了?”宋泊问。
江金熙答得极快,“没有。”
宋泊自然不相信这个说辞,想也没想就回答确有几分心虚。
“没有你一直摆着脸。”宋泊拉了把椅子坐下,与江金熙眼对眼地看着。
许是宋泊的眼神太过真挚,江金熙撇了撇嘴角,满腔的委屈在这个时候达到顶峰,他揪着新衣服的袖口,眼神下移没往宋泊那儿看,“还不是你。”
宋泊愣了,他回想自己这几日做了什么,思来想去都没想明白是哪个动作惹到了江金熙。
“你那日让我离宋申闻远点,听起来像是我有意引他似的。”江金熙终于说出他生气的真正原因。三日前从宋茶栽家里出来时,宋泊跟他说的话再结合上他的语气,好像是他有意勾引宋申闻一样,怎么听怎么难受,他一个京城贵少爷,哪儿受过这样的委屈。
宋泊想起那日他说的话,放在口中仔细砸吧砸吧,轮转几次以后,确是品出那么点味道,他道:“我随意一说而已。”
“但我不是随意一听。”江金熙倔强地挪眼与宋泊对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与我说话总是话里带刺,明明你对大姑不是这样的。”
一周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足以让江金熙对宋泊有个大致的了解,这人对其他人彬彬有礼,对他就跟仙人掌似的,扎人。
宋泊噤声,思绪百转想着怎么解释合理。
看着宋泊低头像个鹌鹑,江金熙咬了下嘴唇,拿起桌上的糕点吃进口中,糕点化在口中泛着淡淡香气,他咽下糕点,说:“这次就原谅你了。”
“对不起。”宋泊说。
这三个字与原主的人渣属性十分不配,可宋泊做了错事,总归是要道歉的。说到底,也是他想要装成原主的语气,才伤到了江金熙的自尊。
江金熙动作一顿,“你说什么?”
男子汉敢作敢当,宋泊目光炯炯地看着江金熙,声音提高几分,“对不起。”
江金熙的耳廓悄悄红了,他小口小口吃着糕点掩饰自己的不自然,“说、说了原谅你了,这事儿翻篇。”
话说开了,月亮也高高挂上了,江金熙打了个哈欠,有些困倦。
看着江金熙睡眼朦胧还要强撑着精神坐在桌子旁吃糕点,宋泊说:“吃不完就别吃了。”
“会坏。”江金熙答,这糕点可不能久放,不吃不就浪费了。
“可以放三日。”宋泊扎起纸袋,把糕点重新包起来,拿去厨房放着。
现在入了秋气温降下来,食物的保质期都会稍微延长一些。
等宋泊重回卧房,江金熙已经爬上了床,在床里一侧乖巧躺着。
宋泊也困得很,熄了烛火以后,他赶紧缩进被窝之中,闭眼翻身朝着房门,窗外风声呼啸,连带着树枝发出沙沙声,风从窗子吹进卧房,今日比昨天冷了不少。迷迷糊糊之中宋泊想着过两日休息,他要把窗子修修。
“谢谢,新衣服我很喜欢。”
忽然一句轻得和羽毛一般的话挠进宋泊的心窝,他勾起嘴角,心道江金熙心思敏感,可是却十分好哄,跟只猫咪一样,有些可爱。
翌日,宋泊准时清醒,江金熙面朝墙紧紧抓着被子睡得正香,宋泊悄悄起身,将被子往江金熙那儿掖严实以后,他才离开家出门上工。
江金熙每日都会去宋茶栽家,三餐便无需他担心了。
跨出院门,宋泊看见昨日放在院门边的小木筐依旧还在那儿,这也正常,毕竟他昨夜回来时已经很晚了,放东西的人就算想起来东西放错地方了,也得第二天的白日才能来拿走。
江金熙醒的时候,太阳正斜挂在天上,新的被褥十分暖和,睡得他惰性显现,都不想起床了。江金熙包着被子往左滚了下,又往右滚到床边,伸了个长长的懒腰以后,他才从被窝里爬出来。
刚走出房门,一股秋风夹杂着冷气就袭上江金熙的脸,江金熙打了个冷颤,把衣服脖领又拢紧了些,才钻进厨房里,烧水洗面。
以往在京城时,一睡醒喊一嗓子便会有婢女端着热水进屋,现在被陷害到了这个荒郊野岭,不想被凉水冻伤脸,就只能自己动手烧水了。
还好他与宋茶栽学了生火的法子,这两日自己烧了水,倒也渐渐熟悉起来。
比起其他人家,他这已经算幸福了,毕竟水不用他挑,宋泊每日都会关注厨房中水缸水量,清水即将用完的时候,宋泊就会去天溪河旁挑水回来。
用热水掺着冷水洗完脸以后,江金熙拿上医书就要前往宋茶栽家。跟宋茶栽一块儿待了几天,他发现中医很有趣,在京城除了生病他接触不到大夫,如今跟在宋茶栽身边,身上衣服都被草药浸入味了。
刚要出门,江金熙就看着门口有个鬼鬼祟祟、探头探脑的女子在往他们院子里瞧。
莫不是暗害他的人派人来查看他的情况?
可那女子藏身的动作实在拙劣,半个身子都露在树干外,不像是那些人的手下。
江金熙迈着步子,几步便走到女子面前,他问:“你为何频频朝我屋内观望?”
来者肤白如雪,乌黑浓密的秀发高高束起扎了个马尾,秀气柳眉下一双半弧形的圆眼,淡褐色的瞳孔正顶着她瞧,女子双手抬起交叠着捂着嘴,被眼前人的美貌迷了眼,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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