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岭生清冷面色变了变,但很快,面色如常道:“那也和你没关系。”
“说到底,我们是父子,你的身体里始终流淌着我的血液。”霍成峰走在两人之间,视线来回打量,最后落在自己的儿子身上。
“岭生,你再怎么逃避,试图和我割裂关系,口口声声说不会成为我这样的人,但可惜,有些东西注定改变不了,已经刻进了血液和基因里。”
“我就不信你真的无动于衷,就这样放任你好不容易喜欢上的一个男人走向别人。说白了,一个乡下人,你就算把他囚了也不会怎样,不喜欢你又如何?培养培养感情就有了,这样的小白兔,好规训得很,你要是不会,我可以教你。”
江之遇听到霍先生当着自己的面说的这些话,大脑再度嗡了一声。
似乎没想到这位儒雅和善的男人会说出这样让人让人脚底生寒的话。
他似乎有些明白阿延之前跟他说的越是上层圈的人,越是漠视规则和束缚是什么意思了。
因为在这些人看来,一切都是他们随心所欲玩弄的玩物。
江之遇也终于明白霍先生身上那种儒雅随和却又让人心生寒凉的感觉是怎么一回事了。
尤其是他看到霍少爷似乎也变了脸色,开始用一种复杂晦涩的眼神看向自己。
从第一眼看去,江之遇就看不出这个男人眼中的一丝情绪,除了身上散发出的清冷气息,几个人当中,霍少爷是最难以让人看透的一个人。
现在,这双似是藏匿着某种暗流的寂冷湖水般的眼眸定定注视着自己,面上神色有些怔然。
江之遇忽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危险的气息,顾不得推辞,也顾不得他们父子在争论什么,仓促说道:“对不起,霍先生霍少爷,我要回家了,不打扰你们了。”
他说着,快步离开,一秒钟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多留,他害怕霍先生真的会做出他口中说的这种事情。
却因为太过慌张,一脚踩空门前的石阶。
这座园林式的别墅门前是三层石阶,他们饮茶的茶具就摆在正厅,昨日下了雨,这里的石阶还积有一点雨水。
江之遇滑倒在台阶上,感到一股阵痛迅速从腹部的方向传来,与此同时,一道血痕从裤腿下蜿蜒而出,渐渐流向脚踝。
江之遇一阵吃痛,护住自己的肚子,试图起身。
霍岭生见状,面上怔然一瞬消散,急忙紧张地跑过来:“怎么样,摔到哪里了?”
看到流出来的血痕,他面色瞬间惨白。
霍岭生一把将人抱起:“我送你去医院,你别害怕,我立刻送你去医院。”
霍成峰从茶室紧随而来,看清眼前的景象,似是有些意外。
他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
就见他的儿子看也不看他一眼,抱着这个怀孕的男人上了停在门前的车。
一路急奔向医院。
霍岭生望着怀中疼得脸色苍白,光洁额头渗出一层细密汗水的男人,心脏疼得滴血,却又懊恼内疚万分。
是自己给他带来这样大的麻烦,让他陷入了这样的囹圄之中。
霍岭生内心从来没有这样大的波动和起伏,一扫清冷淡然模样,颤抖着嗓音,一个劲儿地安慰怀中的人:“没事,很快就到医院了,你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
“宝宝,阿延。”江之遇疼得整个人都蜷缩住,神志也有些不清,“帮我给阿延打个电话,他马上就回来了,我临走前没有给他发消息,他回来找不到我一定会担心的。”
他有些迷糊地说着这些话,手指揪着眼前一截衣角,额头上细软的发丝被汗水浸湿,总是清透得如雨后水珠的漂亮眼睛蒙上一层痛苦的雾水,让人心脏揪痛。
却口中一直喃喃念叨着肚子里的宝宝和阿延。
霍岭生忽然一阵恍惚,听他不断地喊自己这位发小的名字。
心中复杂情绪翻涌,霍成峰刚才的话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是啊,他怎么没有起过不好的心思?
昨日踏入那座漂亮的小院,雨下的屋檐,霍岭生被拒绝后确实动过要不直接将人抢过来的念头。
甚至这一刻,他望着怀中的男人,听他一直叫着自己发小的名字。
明明疼的已经开始意识不清,却满心都是他的这位发小和他们两个人共同的宝宝。
阿延阿延,就确定了是阿延吗?
霍岭生盯着眼前一双苍白呢喃的唇,昨日抹上去的触感似乎依旧在指尖残留着。
此刻抱着他也像曾经在工具屋那样拥他入怀,被清新好闻的草木清香包裹。
霍岭生眸光一时幽幽暗暗,脸上的表情也沉晦不明。
车在快速朝医院的方向疾驰,夜色深重,朗月也被薄云遮住一丝清明。
这个时候,他随便把车转向哪里都不会有人知晓。
他会带他去他们都找不到的地方。
孩子如果保得住,他会帮发小照顾好他的妻儿。
保不住的话,他可以和这个男人再生一个。
反正一开始,男人也是要去父留子的,并不在意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是谁。
一时各种阴暗情绪涌上心头,霍岭生神色复杂地凝视着怀中的人。
手机不断响动着信息提示的声音,发小群里一直有祁焰和黎清叙他们的消息弹出。
霍岭生瞥了一眼手机,反手扣下,脑海里在疯狂做着斗争。
却在车辆行驶至一个转角,街灯明亮,他无意间瞥见车窗上倒影出来的自己的脸。
模糊地映在车窗上,外面夜幕下的景致飞快掠过,他的脸也像是被飞速拉扯。
变成扭曲的,丑陋的,贪婪的,逐渐描出和霍成峰五官越来越相似的一张脸。
霍岭生怔了片刻,心湖阴暗潮水激荡,却忽然被一道寒气冻结住一般凝在半空。
他望着车窗上令自己无比厌恶的丑陋面孔。
而这时,怀中的人从苍白的唇瓣又溢出一声宝宝和阿延。
霍岭生视线从车窗上移开,再度落回这张陷入意识朦胧状态下的漂亮面庞上。
恍然回到七月那个炎热的夏日上午,凤凰花树开得热烈。
一只木鸟从头顶的窗户横冲直撞落下,继而一双清透漂亮的眼眸透过纷纷扬扬的火红花瓣映在自己眼前。
还有那个暗光昏沉的傍晚,炸开在他们周身的金屑和烟花。
他那样期盼着一个美好生命的降临,提起肚子里的宝宝时,整张脸都是开心向往的。
打理着一座漂亮的小院,一个人将日子过得有声有色,即使身处僻壤的乡间,他的身上也有一种生动鲜活的生命力。
像阿延带过来的那株兰花,长在偏静幽谷,却独自绽放得美好绚烂。
这样一个美好的,有着自己生存方式的无拘无束的人,自己为什么一定要想着禁锢他呢?
霍岭生垂下眼眸,眸色幽暗不明,心头千思万绪涌集,剧烈地挣扎撕扯。
他一直盯着怀中的人。
过了许久,翻过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地址发给你了,你过来找他吧。”
皎月被薄云遮住一丝清明,一阵细微的风吹过,银辉洒落,披在黑夜里快速疾驰过来的车辆。
谢津延几乎是跑着奔向了医院楼层,一身寒露,鞋头和脚底仍粘着泥土和尘灰。
他的发丝很是散乱,翘起几缕,总是齐整的衣服在焦虑不安中染上褶皱,领带被揪扯得很乱。
看到病房前颓丧的身影,他目光淡漠地掠过,随后走进病房,一把握住还在昏睡中男人的手。
漆黑冷厉的眼眸流出眼泪,他像捧住失而复得的珍宝,哭得无声。
谢津延真怕三年前失去亲人的一幕再度上演。
“江先生只是动了一点胎气,身体没有大碍,肚子里的宝宝也安然无恙。”
护士见这位俊逸非凡的男人一进到病房,就开始握住昏睡中那个漂亮男人的手一个劲儿地亲吻,从她的视角能看到他溢出眼角的水光。
护士忍不住出声安慰。
应该是这个漂亮孕夫的老公吧,可是门外那个同样帅气清冷的男人又是什么人呢?
不过这是高级病房,极度注重病人的隐私,护士即使好奇也不好探听许多,交代完病人的情况和注意事项,就把空间留给他们夫夫二人,有事及时按动响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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