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远倒也没多说,他站起来,把陈安楠的外套拉索拉开,说:“伸手。”
脱完陈安楠的脏外套,他再把自己的干净外套给陈安楠穿上,重新蹲下来,说:“上来。”
陈安楠两手一搂,伏在了哥哥背上。
陆清远的呼吸微重了些。
下完雪的冬天是真冷,陈安楠把脸压在哥哥的肩膀上,蹭蹭,然后再把焐热的手罩在哥哥耳朵上,轻轻焐着。
花棚在田里,雪化进土壤里,踩得鞋子上都是泥泞,陆清远走得每一步都很稳,陈安楠的腿弯被拖着,晃悠,身上是厚厚的衣服,哥哥的温度笼罩着他,太暖和了。
这一刻,他好像回到他们小时候第一次见面,那时候的天也是很冷,小孩儿摔倒在地上,最后被哥哥背回去,中途还晃掉了一只小棉鞋。
身后,陆文渊臂弯上搭着那件脏外套,跟在他俩后面叮嘱小心点,别再摔着。
陈安楠觉得自己真是幸福。
二零一二年的春节过得很热闹,陈安楠第一次收到了这么多人给的红包,之前在城里,基本上都是陆文渊和肖卿湘给他,有时候也会有不认识的叔伯给他,都是陆文渊的朋友。
乡下的红包一般份额都不大,就是图个心意,陈安楠能得到这么多祝福已经很开心了,他把红包一个个扔在床上,喜滋滋的认为自己也算是个小小富翁了。
小富翁陈安楠用这些红包钱,兴冲冲地给大家送了份新年礼物,叔婶也有。
送给陆文渊的是件时髦的皮夹克,在商贸城买的,不是什么名贵的衣服,但依旧给陆文渊高兴地舍不得脱,照着镜子看了好圈,还拍了张照,手从头发上压过,嘚瑟的问肖卿湘“帅吗”?
陆清远的是一件又宽又大的羽绒服,一个里面能罩两个人,这玩意儿一穿,他就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如何把两只手揣袖子里取暖,然后倚在门口跟人家唠嗑。
不过,揣袖子里是少数,更多时候,他还是喜欢把手塞到陈安楠的衣服帽子下面,享受的焐着。
一个年过得每个人都开开心心的,陈安楠还胖了点,脸比之前有肉了,回退的稚气又重新显现,陆清远没事就捏捏他的脸。
年初七的时候,雪已经化得差不多了,陆文渊带着孩子们要回去,陈安楠临别前和婶子做了个短暂的拥抱。
婶子念念不舍地塞给他们一箱花生奶,还有自家晒得腊肠咸鱼,自己做得肉丸小菜等等,恨不能把后备箱都填满,陆文渊不让再拿了,说弄得自己像是土匪过来打劫的。
叔父故意板着脸说:“这是给孩子吃的,又不是给你吃的,你不要拦。”
陆文渊哭笑不得。
汽车在轰鸣声缓缓驶出小院儿,后视镜里婶子用护袖擦擦眼,说:“楠楠,明年还回家过年啊?”
“好——!”陈安楠冒出半个脑袋,朝他们挥挥手,“明年我还回来呢!拜拜啦!”
风打散了他的声音,毛毛狗追出来“汪汪”叫着,又在分岔路口远远地立住了。
今年的立春来得格外早,二月刚出个头,一点点若有似无的新绿就从梧桐枝上冒出来,只是立春一过,这座城市独有的倒春寒随之而来,竟然毫无征兆的下了场雪。
光洁的路面两边,是被扫起来的雪堆,没过几天就上了冻,斑驳的脏污落在上面,乌突突地,不好看,看得人甚至有点糟心。
就如同再好的日子也有糟心的时候,要说最糟心的,应该是陆文渊。
陆文渊洗澡的时候摔了一跤,这一跤摔得不轻,直接给他送医院里去了,陆清远问他怎么弄得,他摆摆手,笑说冬天洗澡嘛,热气蒸多了,蒸得头晕脑胀,没留神就给摔着了。
好在没什么大碍,片子拍出来是扭伤,没伤着骨头,人到中年的时候骨头都会开始变脆,医生让他平时多注意点,中年人摔断腰恢复的慢不说,还容易长不好。
陆文渊起先不愿意在医院呆着,嫌这里消毒水的味道不好闻,但病房里还住着两个跟他年纪差不多的病人,其中一个就是不好好养伤,导致骨头没长好,这回住院复查,还得动手术。
陆文渊也算是受教了,老老实实的在医院躺了几天,这么一躺,工作就跟着耽误了。
说来也是,陆文渊一个人养俩孩子那会儿,也就三十出头的年纪,现在一眨眼都临近五旬了。
陆文渊不得不有些感慨,时间竟然能走得这么快,给他家两个小崽都拔这么高了,他盯着钱包的夹层看了很久。
那是张两寸的小照片,上头是小时候的陆清远和陈安楠,一起蹲在旧房子前拍的。
一个笑地很傻,眼睛都笑眯了,一个静静地看镜头,没什么情绪。
那会儿两个人还经常闹小变扭呢,哪像现在关系这么好。
陆文渊把皮夹小心收好,又跟学校那边请了个病假,把工作带回家去做。
新学期一到,陈安楠的学习状态明显紧张的多了,音乐生有专门的声乐集训,集训期间必须住校,一周才能回家一趟,碰到老师加训,就半个月才能回家一次。
大四下学期,陆清远同样很忙,经常在学校的自习室一呆一整晚,俩忙人凑一对,别说约会,现在连见面时间都少得可怜。
“这么想我啊?”陆清远把手机放在支架上,调了个角度,对着阳光,因为刚刚那个角度陈安楠说太暗了,看不清。
“嗯嗯,想的我头发都掉了两根。”其实是洗澡的时候掉的。陈安楠眯起眼,快要被视频里的曝光闪瞎了。
陆清远调的角度全方位曝光,就剩个头发丝能看清了。
在陈安楠眼里,哥哥几乎是没审美的,自拍专挑死亡角度就算了,视频也是,一个人不会三百六十度都好看,但是陆清远经常卡着最后一个角度,把自己最丑的那面发挥极致。
“往左来点,再来点……对对,别动了。”陈安楠吩咐完,就把自己的那个小屏幕点开,不去看陆清远了。
他看着自己最近熬夜长出来的黑眼圈,有点烦。
陆清远看着糊糊的视频里,陈安楠在认真的盯着自己,那模样又乖又可怜。
他在另一端的屏幕假装揉揉陈安楠的脑袋:“别太累了。”
陈安楠点点头,问:“叔叔最近还好吗?我也想他了。”
“挺好的,他最近又在忙着给花翻土了,农科院的杨教授送了他一盆新培育的嫁接花。”陆清远没把陆文渊摔着的事拿出来说。
“这就好。”
陆清远像是想起来什么,又说:“他昨天问你想吃什么,这周末回家给你做,不是要到你生日了吗?”
陈安楠郁闷的说:“回不去了,老师不准请假,除非家长打电话。”
“……好吧。”陆清远趴在胳膊上,呼吸顺着耳机线传出来,像是声微弱的叹息。
陈安楠歪着脑袋,觉得哥哥这样子简直像在撒娇,他乐呵呵地截了张图,说:“小陆,你好可怜哦。”
“我不可怜吗?”陆清远说,“你留我一个人在家,晚上都没人跟我贴烧饼了,被窝也捂不热。”
陈安楠笑起来,笑地眉眼弯弯:“小陆黏人精,羞羞。”
陆清远“嗯”了声,难得没反驳:“那我今年生日愿望是许愿小陈快点回家。”
“知道了,别难过啦。”陈安楠拿近耳机线,轻悄悄地说,“小陈听见了你的愿望,并且决定送你一个礼物。”
说完,他靠近手机,轻轻地朝着镜头“mua”了一下,隔着屏幕对陆清远落了个湿漉漉的吻。
第64章
屏幕里,陆清远枕着胳膊看他,嘴角微微翘起。
小陆被哄得很开心,要是有弹幕,陈安楠可以看见他脑袋上咕嘟咕嘟冒着的粉红泡泡了。
“陈安楠。”陆清远目光柔柔地看着视频里的人。
“在呢。”
“我爱你。”
字音透过耳麦,清晰的传进耳朵里,陈安楠的眼睫抖了一下,眼睛睁圆了。
这大抵是陆清远第一次和他这么说,哥哥从来不擅长说这类肉麻的字眼,他更多的时候,都是安静且沉默的,如同一条静谧的河流,平静地掩饰着下面湍急的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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