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楠的眼眶渐渐红了,他依赖地朝陆文渊怀里拱拱,抱住他。
陆文渊被他拱得有些痒,笑地小腹一颤一颤地:“哎呦,咱们家小哭包都长这么大了还会哭鼻子呢。”
正午的阳光铺进客厅,晒在身上暖融融的,能驱散冬日里的寒意。
在陆文渊的记忆深处,始终还藏着那个口齿不清地念着“拔牙拔牙”的小孩子。
那是陈安楠这么多年来唯一一次叫过他“爸呀”,他从没有让陈安楠改过口,这些年来,他始终顶着“叔叔”的名分。
或许,一个男人一辈子无论是什么样的身份,但总会有这么一天,有这么一刻,让他成为一位真正的父亲。
厨房里,肖卿湘等了很久,水果切的差不多了,但是看到陆文渊和陈安楠躺在沙发上聊天,她还是决定等一会儿再出去。
又过了会儿,陆文渊推门进来了。
“你再不进来,这水果我要吃完了。”肖卿湘说。
“没事儿,吃完了我切,想吃多少给你切多少。”陆文渊边说边拿起一个小砂糖橘剥皮。
“还好吗?”肖卿湘问。
“唉,说真的,我心里怪不是味儿的,”陆文渊说,“你说我当年怎么一点没察觉呢?我以为他俩就是闹着玩的。”
这种事说到底,无论放在谁身上,一时间都是很难接受的,陆文渊从前只想着他们关系好,倒是没有想过,里面竟然还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
直到陆清远那天跟他彻头彻尾的谈了一通,他回去后慢慢回味,总算是回味出一点什么不正常的出来。
他自己想了好些晚上想不明白,他到底哪一步没做好,竟然能让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
以前他确实心眼粗,没有把事情想到那么多层的关系上,他就是觉得他俩孩子关系好,打小就好,天天亲亲密密的,他瞅着开心,每回在学校跟同事们聊天聊到这茬的时候,都能引得一帮人羡慕。
当爸的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事情不对劲时,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进医院去了。
说白了,哪个家长能毫无芥蒂的接受这种事情,陆文渊在这种事情上的接受程度并不算良好。
陆文渊自己琢磨不明白,反倒是肖卿湘很豁达地说:“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当妈的在这件事上没给出太大的意见,孩子有自己选择,她不过多干涉。
陆清远说出来的时候,她甚至没多惊诧,毕竟在国外,这种同性恋问题是很常见的。
陆文渊问她:“兄弟之间也很常见吗?”
肖卿湘认真跟他说:“他们就是站在街上亲吻都很常见,我留学的那会儿,系里教授还是同父异母的同性恋……”
陆文渊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又是一口凉气直冲天灵盖,差点就地躺倒。
肖卿湘被他的反应逗得笑起来,意味深长地安慰他:“你也往好处想,你以前不是总想着人家老陈家的闺女嫁到你家来吗?现在恭喜你梦想成真,就别太计较性别了。”
陆文渊想,大抵也只有这样才能安慰到自己了,不然他在北京都不知道怎么面对儿子。
夫妻俩在北京玩了好几天才回来的,这几天陆文渊想了很多,琢磨着琢磨着,又在肖卿湘的宽慰下,总算是给自己琢磨通了。
他想起来自己之前跳楼的学生,虽然已经记不大清那孩子的长相了,但那件事还深深地刻在他脑海里,他永远都记得那孩子临走前对他说的,“可是教授,我是同性恋”。
陆文渊想,比起老死不相往来的局面,他是由衷的为这两个孩子和好而感到开心的。
人生能有几个七年够挥霍呢?
就像那天陆清远将那份纸质文件放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的话便全堵在了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了。
那是一份不同寻常的合同,上面清楚的写着,陆清远自愿将名下所有财产赠予陈安楠,如果有一天,他不再爱他,如果有一天,他选择离开他,陈安楠依旧会有一份保障。
那天,父子俩面对面的聊了很久很久。
“爸知道,你和楠楠都是好孩子。这事要是放在之前,爸绝对不会同意,但是这么多年了,你们俩都见识过外面的世界了,也知道什么才是对彼此最重要的。”
可这种关系在当代的社会里并不是那么容易走下去的,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他们要面对的问题太多太多了。
比起生气,陆文渊更多的是心疼。
“你向来懂事,什么事都有分寸,爸信你一回。可是小远,如果你哪天觉得很累,如果你觉得你实在走不下去了,答应爸,千万别跟弟弟耗着,和他说清楚,别让他不愿意回家,也别再自己赌气不回家。”
“那是你家,也是他家,爸很爱你,也很爱他。”
第90章
2020年的年头,南京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这座城市一片银白。
这是这些年来,陈安楠过得最踏实安稳的一年。
陆清远下周就要回来了,北京的案子进展非常顺利,忙活了好几个月,案件总算是在头审里敲定结果了,据说这起连带出来了很多□□性质的案件,还在网络上小小轰动了一场。
余下的案情等年后再说,头仗打得非常顺利,事后老乔先办了个庆功宴,那天陆清远喝了很多酒,给陈安楠打电话的状态都不大一样了。
“陈安楠,你亲我一下,快点快点。”隔着电话线,陆清远的声音捎着宿醉的砂砾感。
平时在法庭上的冷静和肃穆这会儿全没了,像是变回了上学那会儿的样子,有点孩子气的任性。
“叔叔他们在旁边呢。”陈安楠捂着嘴,偷偷朝旁边瞟了两眼,陆文渊正在给肖卿湘梳头发。
陆文渊说他从网上新学了个发型,非要给肖卿湘试一试,肖卿湘让他别折腾,耐不住陆文渊的糖衣炮弹,最后也只能给他试了。
一个新中式的绾发,陆文渊拿了根小发圈比划来比划去的,怎么都弄不对,别看这手平时多细密的针线活都能做,但就这扎头发的事情他做不明白,家里养着两个男孩子,他没捯饬过这些。
俩人眼瞅着已经折腾了二十分钟了。
陈安楠收回目光,捂着嘴说:“晚上好不好?这会儿不成呢,姨姨也在的。”
“哦——是吗?”陆清远故意拖长尾音,“那就当是我要求太多了吧,平时见不到人就算了,隔着电话也不愿意哄一下了,可能是我不吸引人,没有魅力了吧,又或者是我——”
“哎呀好了好了好了。”陈安楠打断他,自己屁股往另一边挪挪,又偷偷觑了叔叔他们两眼,然后才轻轻地,对着耳机线小幅度地“啵”了一声。
陆文渊和肖卿湘齐齐停顿了两秒,客厅里一时间鸦雀无声。
“哎,我刚刚给你扎到哪个步骤来着?”陆文渊假装没听见。
肖卿湘答非所问:“是吗?我也什么都没听见,你刚刚跟我说什么?”
“……”陈安楠一抬头,目光和陆文渊对了个正着,脸唰地下就涨红了。
陆文渊立马自觉地说:“啊,没事的崽,你谈你的,不用在意我们,我们什么都没听见,我耳朵一点也不好使的。”
纵使陈安楠平时再没羞没臊,这会儿也恨不得钻地缝了,他吭哧吭哧地自己搬了个小凳子,坐到了另一边去,小狗看主人走了,也颠颠得跑过去,在主人脚面上趴着。
陈安楠摸摸它毛茸茸的脑袋,跟陆清远诉苦:“哥哥,叔叔他们偷听我说话。”
陆清远嗓音里透着慵懒,问:“他们说什么了?”
结果陆文渊的声音立马沿着电话线传来:“不要告状啊崽,我们没偷听,我们明明是正大光明的听得。”
“我证明,”肖卿湘举手附和,“确实是正大光明的。”
“哥哥!你看他们!”陈安楠又拖着板凳离远了点,“叔叔和姨姨欺负我,你快点回来呀!”
陆文渊接着话茬说:“崽,哥哥离你那么远呢,告状是没用的,要学会看眼前啊,我跟你阿姨现在是两个人,你寡不敌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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