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那天母亲准备了一块彩虹蛋糕,鼓励一直想要安慰他的赵熙主动敲响走廊尽头的那间房门。
后来吃蛋糕的时候,他第一次看到了阿尧哥哥对他笑,从那以后,赵熙就将生活中遇到所有同彩虹相关的东西全都收集起来。
甚至有一次家里的木地板上多出一道五颜六色的光晕,他都会兴冲冲跑去陈霁尧房间拉对方一起过来看,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室外阳光照进了鱼缸,投在地板上才变成了现在的“彩虹阴影”。
赵熙那时正是冒冒失失的年纪,陈霁尧怕他跑太急摔着就来牵他的手,站在鱼缸前同他一起讨论光的折射原理。
时光匆匆一晃这么多年,有些当时发生过的事甚至赵熙自己都记不清了,却不知陈霁尧将它们全部封存在这张自己先前并未给予多少关注的储存卡里。
不确定他只是喜欢彩虹、还是像孟宛一样单纯想要将生活中发生有意义的事情记录下来,但因为这些照片全部都是自己发给他的,赵熙心底隐隐又升起些于他和陈霁尧现在的关系而言,或许听起来并不切实际的猜测。
他有很多问题想要亲自问他,但知道陈霁尧一定会否认,但没关系。
答案若是一开始便会出现在卷面上,这道谜题便失去了引人深思与探寻的神秘感——他不介意做两人之间主动的那方。
想起下午才信誓旦旦在陈霁尧车前撂过狠话说一定要找到他“口是心非”的证据,赵熙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不管历过多少波折,自己果然还是会被老天偏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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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裴铭上次提出要开party被赵熙挂断电话后,对面好像一直没能死心。
后来又像去年那样邀了一群人聚在萧山别墅,电话里神神秘秘什么都不肯透露,一行人到地方后才知道,原是裴远鹏将他心心念念的直升机买回来了,就停在对面那块原先参观过的停机坪上。
裴远鹏虽然知道自己儿子不争气、交给他的项目半年过去也没什么太大进展,但自从上次商会饭局赵熙特地将裴铭叫过来,遂也看清裴铭在极力促成项目合作这方面做出的努力。
况且有些时候自己在赵政林面前试探半天,说不定还比不上裴铭叫赵熙出来喝顿酒刺探到的有效情报多,这么一想,自己这个废物儿子也并非全无用处。
所以还是心软了,最后咬咬牙终于满足了裴铭的心愿。
赵熙进门又在院子里看到那架令他留下深深阴影的烧烤炉,烟咬在嘴里踢了裴铭一脚:“你再整那什么巴西烤肉就滚。”
裴铭笑着过来揽他的肩,一脸谄媚地说:“我这次整的是印度风味。”
台球厅和游戏室各自有人占着,之前被赵熙称赞过玛歌酒庄的好酒又运回来几瓶,裴铭在他跟前从不藏着掖着,全都从柜子里拿出来任他挑选。
裴铭表哥带来的姑娘会一些占卜术,不知从哪找来了一副塔罗牌,就坐在吧台旁边的下沉沙发上。
一群人好奇也跟着围上来,这时有人缺德说了句:“那就卜一卦,看看裴少那架直升机什么时候进修理厂。”
裴铭团了个纸团砸过去:“滚你大爷的!”
凡是跟赵熙打过牌的,都知道他牌桌上的手气无人能及,但抽塔罗牌能抽出什么,旁边就有人开始好奇。
张赛站在桌边提议:“二少,你要不要也来试试?”
赵熙从来不信这个,但现下的场景又让他不禁想起当初被孟宛拖到南音寺抽签,老和尚说自己情路坎坷,也不知是不是歪打正着。
故而这次又有人提出来,赵熙便没再拒绝了。
跟随指示,赵熙从七十多张背面相同的牌里最终挑出来三张。
牌面一张张揭晓,占卜师先问赵熙现在有没有什么困惑,赵熙朝众人间扫了一眼,勾勾唇说自己没有。
这时身后一道声音传过来:“我有我有!”
也不知是玩笑还是说正经的:“我堂妹从上高中起就喜欢他了,刚好他现在和关小姐吹了,你帮我算算我们家有没有希望跟亚深攀亲?”
“没希望,滚。”
赵熙话音落地,那人笑嘻嘻凑过来:“别呀二少,给个机会,我会撺掇着我妹多努努力的。”
占卜师手指在一张牌上画圈,垂着眸若有所思的模样,过了会儿说:“那你们家可要抓紧时间加快速度了。”
“要是我这次没看错的话……他的人生大事,可能下个月之前就有着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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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铭:“你说这塔罗牌占卜到底准不准啊?我怎么感觉都是些故弄玄虚不靠谱的玩意儿呢?”
他刚生下来那会儿裴远鹏就拿着八字让人去庙里找大师算过命,对方说裴铭生于大富大贵之家,有了家族的托举将来也一定能有一番自己的作为,飞上九霄鹏程万里。
后来裴铭上高中三角函数只能考8分的时候,裴远鹏又叫手下拿着当年的签纸去找大师,可惜那大师年事已高记忆力减退、耳朵也聋了,拿着自己当年写下的签文怎么都不认账了。
赵熙干了杯底最后一口酒,胳膊搭在裴铭肩上,打了个酒嗝:“人家这说的也没错啊,你现在直升机也有了,可不是什么时候想上天就上天么?”
裴铭默不作声看了他一眼,拿出手机开始往屏幕上敲字。
赵熙问他:“你在那儿给谁发信息呢?”
“还能有谁?”裴铭说:“照你现在这个样子,估计再有半小时就顶不住了。”
“我现在给陈霁尧发信息,他赶过来至少四十分钟,到时候咱们一散场他直接开车把你接走。”
赵熙脑袋耷拉下去,在人耳边笑笑:“那你这回恐怕是要失策了,嗝!他现在躲我还躲不急呢,还能开几十公里跑萧山来接我?”
裴铭无语瞥了他一眼,根本懒得再理他。
后来聚会散场的时候,陈霁尧果然来了。
赵熙没有醉得特别死,至少还能靠自己顽强的意志力曲线走出别墅大门,但自己开车肯定是想都不要想了。
一开始见到陈霁尧,赵熙还笑得很开心,跟被抽了骨头似地晕晕乎乎赖在人身上。
裴铭却没好意思点破,是自己给陈霁尧发信息说今天聚会来了十几个妹子,各个缠着赵熙要电话、他实在不方便在自己家过夜,才诓着对方不到半个小时就赶过来的。
走到门口,赵熙又看到对面停机坪那架Bell429,拽着裴铭的手指过去:“你这玩意儿多少钱买的?你开个价!”
裴铭一脸惊恐看着他:“你干嘛?!我屁股还没坐热呢!”
耳边声音笑笑:“收、收集陈霁尧……同款周边!”
一个踉跄栽向前方,陈霁尧霎时间反应过来伸手护住他的头,顺势将他揽进怀里。
等他脚下步子稳住,才又箍着肩膀将他往车里摁。
赵熙胳膊一甩,死活不坐进去,手搭在车门上拍了拍:“陈霁尧,我其实早就想吐槽了。”
“你什么时候换回以前那辆车啊?现在这个坐得一点也不舒服,老子有几次差点没被他勒死……”
落座后保险带会无故拉得特别紧——这也算是宾利车全系一大通病了,在别人看来可能算不上什么很要紧的问题,但赵熙不一样。
从小到大百万甚至是千万级以上豪车都让他坐了个遍,即便是其中很细微的一点差异都有可能变成令他不满的理由,有的时候跟这辆车本身多少钱无关,纯个人感受问题。
裴铭在旁边听着,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童话里睡在豌豆上的公主。
因为二十层鸭绒被下压着的一颗豌豆才证实了她的公主身份,之后同故事里的王子幸福生活在一起。
赵熙从小就是被家人这么娇生惯养着长大的,除了陈霁尧,就他们这个圈子估计找不到第二个同他家世旗鼓相当,还甘愿像仆人一样把他伺候得舒舒服服、半句怨言没有的人了。
裴铭有时会羡慕陈霁尧同他之间的默契,但反过来想想,要他待在赵熙身边这样时时刻刻听候差遣,还要忍受人有时突如其来的一些小情绪,随便一个不经意的小举动便能洞悉对方的想法——饶是他再将赵熙当作这辈子少有值得交心的好兄弟,扪心自问有些方面也绝对是做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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