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关处出现陈霁尧那张剑眉星目又颇显清贵的俊颜,一只手的指尖轻轻握着门扶,穿着宽松的米色家居服和拖鞋安静站在地毯上。
赵熙带着满身酒气,明明与人只隔着几步的距离,却像被一道门槛分割到很远的两端,只能不动声色地站在那与他遥遥对望。
头顶突入其来的一阵眩晕,赵熙脑袋昏昏沉沉要向前栽去的时候,陈霁尧手臂伸过来,将他稳稳地接住了。
鼻息间充斥着那股熟悉的温热,赵熙眸光不由得愣了愣,抬眸望了对方一眼,自己先笑了:“陈霁尧,原来咱们两个是可以挨这么近的啊……”
肩膀覆着的力道加重,陈霁尧将他捞进屋里关上了门。
赵熙没解释自己为什么要来,陈霁尧也不问,两人之间似乎还保持着原先那份默契,但又好像……突然之间就变得没什么多余的话可讲了。
陈霁尧鼻梁上架着副半框眼镜,瞳孔的颜色好像不如以前那么深了,赵熙看他这幅扮相,恍恍惚惚又觉得两人回到了以前上学的那段时光。
抬手十分小心翼翼地去碰他的眉毛,后来又慢吞吞地,将镜片从他眼睛上摘了下来。
对面叹口气,不再与他僵着了,很快又转身:“喝了多少酒?我去倒蜂蜜水。”
赵熙手一伸,却将面前男人的衣角紧紧勾住了。
向前只挪了一小步,带着酒意的气息便铺天盖地迫近,带着几分疏懒的神情说道:“我让裴铭打电话给你,你派司机来敷衍我。”
“陈霁尧,咱们两个这样……很有意思吗?”
说着漫不经心笑笑:“能打电话叫你去接,就是因为想见你,为什么自己不来?”
气氛对视间安静了片刻,陈霁尧头却低下来,用同样的问题反问他:“你呢?为什么不自己给我打电话?”
赵熙觉察出自己心跳得很快,也不知道这时该说些什么,遂摇摇头,垂下眸不再看他了。
西装口袋里还放着礼物盒,他将东西取出来递给陈霁尧。
一些诡异的嫉妒心作祟,男人接过的那一刻,他突然就不想说实话了:“关茂琪送我的钢笔,买一赠一,这是她让我带给你的赠品。”
陈霁尧将笔放到了桌子上,看上去并没有很在意。
赵熙不着痕迹抬了抬眉,说不清还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勾勾唇:“收到喜欢的人送的礼物了,是不是很开心?”
说着又走过去摁住了笔盒,目光投去很深的打量:“所以你是喜欢她送你的钢笔多一点,还是喜欢我送你的手表多一点啊?”
陈霁尧似乎并不屑于回答这个问题,看了他一眼,随手拿过只干净玻璃杯转身去了厨房。
裴铭那句“不该真心实意去祝福他吗”又在脑海里响起,虽然已经给人叮嘱过不要把自己和关茂琪的事情说出去,可如今面对面看到陈霁尧这么一张冷淡的脸,赵熙还是会忍不住袒露更多来试探对方的反应。
他一路晃晃悠悠跟到了厨房,手撑在台案上与男人并肩,眼神却并没有看过去,更像是自言自语喃喃着说:“知道她为什么送我钢笔吗?”
“因为是分手礼物。”赵熙笑笑:“我和她分手,你就真的有机会去追求她了。”
气息忽然在嗓子眼哽了下,赵熙声音很低地唤他:“陈霁尧,真到了那么一天,你是不是……就彻底不要我了?”
身旁人舀蜂蜜的那只手顿了顿。
赵熙深吸口气,目光幽幽地朝人看过去,带着几分玩味,但又好像是很认真在做一个假设:“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需要你在我和她之间做一个选择,你要怎么选?”
“要她还是要我啊?”
陈霁尧搅拌了蜂蜜兑进水里,眉眼淡淡辨不出情绪,默了默说:“两个都不要。”
“你、骗、人。”赵熙戳他的肩膀:“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就是嘴上一套心里一套,听见我和他分手,心里早就乐开花了吧?”
“陈霁尧,现在你的机会来了。”
陈霁尧背过身,赵熙就又换个方向去堵他:“你,嗝!不让我看你的眼睛,就是在对我说谎!”
见人不给点反应,他又不知死活地凑上去,捏了陈霁尧下巴强迫人与他对视。
“你以前从来都不骗我的,为什——”
耳边传来玻璃杯磕在台面上的脆响,陈霁尧摁住他的肩,钳着他作乱的那只手腕,将他整个人抵在身后的墙壁上。
赵熙跟随惯性往前倾了下,瞳孔里神色迷离,但眼睛还是不由自主睁了睁。
陈霁尧脸色看上去很沉,像是已经在生气,但依旧保持很冷静的语气说:“虽然知道你喝完酒就是这个德性,但我什么时候因为这个苛责过你?”
“自我回来开始,你在我身边闹腾了这么久,我从来没有对你说过一句重话吧?但你现在不要太离谱。”
赵熙喉头无端一紧,很快手腕被箍着疼了下:“你们小情侣间吵架要怎么和好我不管,但我今天也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我和关茂琪不熟,无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从始至终,她的事都和我没有任何一点关系。”
“我从没想过要介入你们之间,你也不要再把我牵扯进来。”
陈霁尧声音附到他耳边,气息渐低:“赵熙,这是最后一次你给我冠上那些莫须有的罪名在我面前胡搅蛮缠。再有下一次,我不保证自己还能这么心平气和站在这儿跟你讲道理。”
说着顿了顿:“你要是足够聪明,这段时间最好就安分一点,让咱们彼此都能有机会喘口气。”
“我已经很用力在控制我自己了,你也乖一点,管好你自己的事情……不要再来招我。”
第34章 34那得是很喜欢了
酒意散去,赵熙是躺在汇景主卧的床上醒来的。
陈霁尧昨晚终究还是没有狠心再将他赶出去,盯着他老老实实喝完那杯蜂蜜水、洗漱完替他更换了主卧大床的床单。
忘记了两人最后有没有互道晚安,但也不重要,因为除此之外,他们之间也不可能再有其他更多的交流了。
看了眼表,这个时间点陈霁尧应该已经去上班了,晌午的暖阳从窗缝里懒洋洋照进来,耳边偶尔响起叽叽喳喳的几声鸟鸣。
赵熙并没有很快起床,两眼直愣愣盯着天花板,像是完全放空了一样。
大脑里的每一根神经,全身上下每一处细胞在这一刻突然都跟他一起懒了下来,没什么多余的想法,就是莫名的,想要在这间屋子、这张熟悉的大床上尽可能地多赖一会儿。
自己离开汇景后,陈霁尧并没有搬回主卧来睡,虽然不确定对方是不是有心在帮自己留着这间房,可昨晚看到陈霁尧换完床品、将自己曾经穿过的那套真丝睡衣叠好摆放在床头的时候,赵熙就是会不自觉感到特别心安。
尽管知道这套睡衣可能是阿麦当初在收拾行李的时候遗漏的,但对他而言,也确实算是一个意想不到的小惊喜了。
怔愣间,枕边手机突然震动了下。
拿起来一看,原是Julia发信息,询问他近一个月来的睡眠采集状况。
赵熙打开软件,点击屏幕编辑了几下,将数据直接导出上传到对方邮箱。
五分钟后Julia的信息又发来:「从上个月15号到现在,只有两个晚上你的睡眠指标是达标的。」
赵熙放大图片仔细看了看,发现对方口中所谓的“两次达标”,正是陈霁尧生病自己与他同床共枕那晚、再有就是喝完酒借着送礼由头非要赖在这儿的昨天晚上。
想起最初联系不到陈霁尧自己独自住在汇景的那段时间,晚上睡不着似乎也是需要服药的,赵熙想了想打字:「如果跟环境无关,只是在某个特定的人身边才会睡得很踏实,算不算一种心理疾病?这种情况也是需要治疗的吗?」
对面大概率知道那个“特定的人”指的是谁,遂很快回复:「有可能跟你之前的创伤应激有关,但也有可能就是你在同这个人长时间的相处中,基于两人性格、价值观、情感的多方面契合而对他自然产生的某种生理性依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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