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仿佛被抛入一个漩涡,赵熙现在什么都没力气想了,摸出包烟烦躁闭了闭眼。
这时看到阿麦怀里还抱着一摞文件,赵熙维持着仅有的一丝理智,朝人伸出手:“拿来吧,我先替他签。”
对方稍作犹豫,但还是走到桌边,将那些文件摊开一一推到赵熙面前。
斟酌着要不要开口,阿麦想了想,最后出声:“年底要处理的事情很多,人心容易浮动,所以后天……”
“分公司的COO会过来接手这边的事务。”
也是陈霁尧在两周以前就安排好的。
又给了赵熙迎头一击,人将笔往桌子上一撂,腾地一下站起来:“什么意思?”
“他以后都不准备回来了是吧?!”
阿麦不敢再吱声,也从未见过赵熙这样子发火,一双熬夜后布满血丝的眼睛红得像要吃人似的。
“调一个专门的职业经理人过来,他陈霁尧就可以躲到外面美美地装死了?”
“人家两口子打离婚官司还要发个律师函通知对方呢,我们两个在一起十几年了!现在这样说消失就消失,他把我当什么了?!”
阿麦头埋得更深。
席卷的怒意由胸腔窜起,赵熙一挥手,桌上的文件尽数扫落在地。
来回踱步两圈,他拿起手机走到窗边。
攥得发白的指尖点在屏幕上,尽管已经确认过很多次,还是不死心般一遍一遍机械地拨通那个号码。
打过去挂断,挂断了接着再打。
五通、十通、一百通……就这样不知疲倦,也不知怎么想的,整个人就像是魔怔了一样。
终于在手机烫到几乎已经握不住的时候,瞪眼将它狠狠砸到了地上。
阿麦跑过来捡起,赵熙咬着后槽牙,两瓣唇抖得开始发凉,指尖戳在屏幕上开始疯狂打字。
不管对方能不能看到,似乎已经不是为了找人,单纯在发泄怒火一样。
「陈霁尧,回电话。」
「陈霁尧,回电话。」
「陈霁尧,回电话。」
「陈霁尧,你再不回电话,我他妈报警了!」
第23章 23为你堆一辈子雪人
赵熙嘴上喊得凶,但又怎么可能真的去报警?
陈霁尧这种情况并不属于无故失联,且正值年底要开股东会议财务盘点的关键时期,恒纳内部传出任何一点的风吹草动,都有可能对公司股价造成影响。
为了稳住现状,恒纳只能对外宣称陈总出国度假,公事暂交由分部的首席运营官打理。
无人知晓的背地里,赵熙却不知联系了多少私家侦探,像大海捕鱼一样全世界遍地撒网,就算掘地三尺也发誓一定要把人找出来。
身边不明所以的人还打趣:“二少,这次陈少出门怎么没有叫上你一起?”
“别不是你现在身边多了个关小姐,人家不愿当那个电灯泡,所以不带着你一起玩了?”
赵熙现在没心思跟他们开玩笑,连裴铭撺掇的聚会几乎都已经不参加了,哪里还顾得上关茂琪怎样?
问题的答案他也很想知道,陈霁尧为什么不带着自己一起了?为什么连说都不说一声——就这样绝情又狠心地在十几年固守的亲密关系里划出一道天堑。
他以为他们可以永远形影不离的,但很滑稽,人就是招呼不打一声、就这么干脆利落地消失了。
在那场狂欢派对互相拥抱后的夜晚,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
不知他去了哪,不知他什么时候回来,甚至连他以后会不会回来都他妈不能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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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眼,很快两周时间匆匆过去。
这段日子赵熙过得恍恍惚惚,每天只要有空就打电话,独自一人窝在汇景的大沙发里,买回来很多酒,酒柜里那些珍藏像白开水一样一瓶瓶灌进他的肚里。
客厅里有人在敲门,赵熙拨掉毛毯,赤脚踩着地板走过去。
心里不止一次燃起过希望,开门就能看见陈霁尧拉着行李箱出现在自己面前,说他回来了,手里捧着自己平日里最爱吃的甜点。
然而自己才不会这么轻易原谅他,甜点吃不吃不要紧,一定要挥起拳头在他脸上狠狠揍上几拳。
可惜陈霁尧并没能给他这个机会,门外的敲门声就只是幻听,预想中过了这段时间总会现身的男人,在自己打开家门看向外面的一瞬间,也并没有如期待那样站在自己面前。
赵熙发现自己开始失眠。
即使没有住在南城,不去刻意回想当年的情景,晚上睡觉的时候,依旧会陷入很深的梦魇。
那架飞机就在自己眼前解体,由万米高空坠落,自己也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深深地拽着,激发他内心最深的恐惧,拽着他一起跌落深渊。
梦醒后无法继续入睡,遂开始大量服用安眠药,一片变成两片,起床后稍微恢复点精力,又像疯了一样爬起来,拿出手机开始满世界查找有没有飞机失事的新闻。
Julia提醒他这种精神状况不能再持续下去:「你需要立马入院,来做更加详细的身体检查。」
赵熙切掉对话框,助理的电话随之打进来,在他耳边汇报:“二少,私家侦探那边近期的排查记录已经发给你,目前欧洲这边还没有发现陈总的活动轨迹。”
赵熙手里烟只燃了一半,袭袭升起的白雾遮住那双原应是最风流俊逸的眉眼。
如今敛眸将头埋下,指尖一寸寸插入发丝。
默了半晌,只语气沉沉,不带情绪吐出四个字:“再继续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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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腊梅盛开时节,宁海终于迎来今年冬季的第一场降雪。
孟宛收集了梅花上的雪水,烹煮过后变成香气四溢的清液,又让云姨准备了瓜果,一家人坐在院子里围炉煮茶,顺便讨论一下接下来这个年应该怎么过。
大嫂肚子稍稍有了些隆起,赵熙也就这时能勉强打起几分精神。
赵煦亭问他公司里的一些事,他虽然没有时时刻刻像尊神一样镇守在那个位子上,各个项目是什么进展,中间还有哪些环节需要注意的,说起来也都不含糊。
孟宛拿来孕妇能喝的饮料,坐下问儿媳:“孩子名字想好了没有?”
对面眉眼一弯,倒真有几分初为人母的温婉,摸了摸肚子:“还不知道是男孩女孩呢。”
“所以我和煦亭就男孩女孩各想了一个大名,至于乳名的话……就麻烦小熙帮着想一下好了。”
往常遇到这种凑热闹的事,即使对方不说赵熙也肯定是最积极的那个,这段时间却不知道怎么的,他好像越来越不爱动脑了。
随口胡诌一个倒是什么阿猫阿狗的名字都想得出来,可对面毕竟是自己还未出生的小侄子,赵熙不想这么随便,手支在椅子上撑着头,笑笑:“我哪行啊?还是让爸妈来吧。”
赵煦亭看他一眼:“你怎么就不行?”
“你这个当叔叔的,给孩子取个小名就这么难为你了?”
赵熙懒懒挑眉:“那我一个人说了可不算,这孩子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叔叔。”
这句话音落地,炉火前围坐的所有人,皆是不约而同都沉默了。
茶饮过几杯就喝不下了,孟宛他们聊起别的,赵熙就一个人走到前院树下去踩雪。
平均气温只有零下三四度的天气,赵熙穿了件薄皮夹克,脚上踩着马丁靴,沿着树冠延伸的弧度,将脚印一个一个留在皑皑的雪地里。
依照这个积雪的厚度,只要有耐心,足够他堆出一个相当精致的雪人了。
但陈霁尧不在身边,这一切仿佛都失去了意义。
记得以前在一中上学的时候,两人每天上下学都有专车接送。
每逢下雪天,赵熙心情就变得十分雀跃,不要坐车,非拉着陈霁尧跟他从学校一起走回来。
澜苑楼下那枝腊梅栽在那儿很多年了,赵熙不想写作业,就折了树枝在地上划两个圈,脑袋抻到陈霁尧身边:“阿尧哥哥,咱们两个来比赛堆雪人。”
“谁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把雪人堆得又大又漂亮,谁就帮对方把今天晚上的英语单词抄了,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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