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外面的风言风语早已经传到陈霁尧耳中,自己还要一本正经在他面前提,无形中就是在逼陈霁尧不得不想起那些糟心的少年经历。
这样揭人伤疤的事,赵熙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做的。
他的缄默自认为是对陈霁尧的一种保护,殊不知,对于他今晚的行踪,陈霁尧却早已经掌握得一清二楚。
他说要吃宵夜,陈霁尧便让阿姨提前买好了食材,打电话过去时,明明身后的背景那么安静,他却说自己还在别墅的派对上。
且他在心虚时,就是会习惯性将声音放低,陈霁尧没有戳穿,非常平静地把电话挂了。
后来不过两分钟,助理便敲门进来汇报,说赵熙在酒店用身份证开了另一间房,关小姐披着他的外套就站在旁边。
陈霁尧并没有很惊讶或其余过度的反应,低头整理桌上的几份材料,只告诉对方处理完工作便可以下班。
助理点点头转身离开,临出门前,那道声音却猝不及防响起,再次由身后将他叫住。
住店客人的隐私需要被保护,即使赵熙也不能例外——陈霁尧如是吩咐。
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就不用再来向自己单独打报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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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在裴铭家吃了一顿跟“黑暗料理”差不多的巴西烤肉,给赵熙留下深深的心理阴影,导致后来的几天一闻到肉味就想吐。
想借机再敲诈裴铭几瓶好酒,没想到他这边还未开口,对方却反将他一军,率先发来宁安晚报最新刊登的头条。
裴铭:「我就说你前天晚上急匆匆的非要走,还以为你要接陈霁尧下班,原来是会关小姐去了?」
「以为你们两个是迫于家族压力被强行绑定在一起,敢情是郎情妾意,就我们这些看热闹的被蒙在鼓里是吧?」
赵熙没空回他,皱着眉将屏幕里的图片双击放大。
两人在喷泉池边牵手,后来进入酒店分别被拍了下来,关茂琪身上还披着自己的西装外套。
夜晚模糊的光线让氛围变得暧昧不清,那些狗仔各个都会编故事,杜撰起前因后果,将他和关小姐约会的过程说得有鼻子有眼。
什么时候见面,吃了法餐还是中餐,关小姐喝醉将头歪在他的肩膀上——就好像自己和关茂琪拍拖,这些人买杯饮料就坐在旁边看现场直播似的。
想来这些媒体也都是为了生存,关于自己绯闻的捏造,赵熙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唯独这次,他们将话题引到两家联姻的问题上,讨论愈演愈烈,赵熙第一次感到有些头疼,想要澄清或者干脆出律师函杀一儆百的想法,就这样蓦地从脑海里冒了出来。
但比起整治这些无关紧要的人,赵熙其实更在意陈霁尧有没有看到这篇报道。
说一个谎就要用一百个谎去圆,虽然他本身心里没鬼,却不想因此和陈霁尧之间再生出更多误会。
于是中午来办公室午休时,赵熙趁机特地观察了一下对方的反应。
索性陈霁尧应该暂时还没空关注这些,因为确实忙到脚不沾地。
据助理所说,科贸新城项目因为规划局那边露出的风声,现在有几家银行已经开始坐不住了,行长打电话过来亲自约陈霁尧的时间。
虽说招标文件投进去多半也只是走个过场,但中间需要开会沟通的细节依旧很多,陈霁尧从早上8点到公司一头扎进会议室里,直到现在买回来的午餐还一口未动。
眼看着桌上的鱼片粥很快就要放凉,赵熙走到跟前从对方手里夺过笔:“好了,这些做做样子的东西我帮你签,去把阿麦买给你的午餐解决掉,现在,立刻,马上!”
模仿陈霁尧的笔迹,他不能说有十成像,至少八九分绝对是有的。
代替陈霁尧在那个位子上坐下来,赵熙打开文件,目光专注在纸面,不再吱声。
虽然嘴上说只是走形式,但一些必要的细节条款也会很认真地过一遍,经他手里签出去的东西,不可能叫陈霁尧吃一点亏,也绝不会因为任何一点纰漏而给项目后续的推进造成麻烦。
电脑旁边放着一个比屏幕矮出半截的盒子,赵熙也是现在才注意到。
外包装上印着无人机多维角度科技感满满的机身,被那个画面吸引,遂忍不住抬眸多看了两眼。
正准备收回视线,却听见淡淡的声音自对面传来:“自己装一下。”
赵熙放下笔,从盒子里取出这架早已经在陈霁尧微信头像观摩过数遍的无人机,每只出厂时都带有特定的编号,自己手里这架,侧面刚好印着那个最具纪念意义的数字——“001”。
说是要他组装,其实就是将桨叶之类一些零碎的配件固定在机身上。
角度旋转到另一侧时,赵熙在机身看到了自己的英文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眼睛一亮:“给我的?”
助理刚好端了咖啡送进来:“陈总之前拿这台做过实验,性能都是没有问题的,说明书在盒子里,储存卡满了的话,可能需要您自己导出一下。”
就像当初建酒店、在图纸阶段就规划好了留给自己的房间,这次也是一样,研发的无人机还未正式投入市场,刻着001编号唯一也是最特别的那架,就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的办公桌上。
赵熙唇角勾着笑,现在浑身舒畅,也顾不上替人看文件了,拿着飞机在手里来回地把玩欣赏。
“城市里面限飞区太多,一点也不爽,下次咱们出去旅行的时候带上。”
助理看了眼陈霁尧,在旁边插话:“低空经济在未来必定会成为趋势,公司抢先一步开发出来,为的就是在必要的时候主导市场。”
“早该这样了。”赵熙手指在桌面上点点:“花这么大成本研发出来,就该投入到更有用的地方。”
“我上一次见人飞这个,还是在路边拿来送求婚戒指,简直是暴殄天物。”
“那你把这架保管好。”
陈霁尧坐在沙发边,舀了一勺粥,眼梢低低地垂着。
听不出什么情绪,顿了顿,却还是一脸平静开口:“未来的事没人说得准。”
“说不定在你手里,很快就能派上用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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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霁尧说的那些话,赵熙全当是玩笑听完就忘了。
不过有一点倒也算是预料准了——他的确在两天之后迎来了属于自己躲也躲不过的“大日子”。
孟宛每逢重要节日必定去南音寺上香,恰逢这月十七为阿弥陀圣诞,慧能大师在寺里做法事诵经,主佑人平安吉祥的。
今年赵熙出的那场车祸令孟宛现在想起还心有余悸,这次便很强硬地要求他和陈霁尧一起跟着。
用上一辈人唯心主义的话来说,两脚踏入佛门净地,虔心求告福自然至,刚好为他两人去一去身上的晦气。
南音寺占地300余亩,从不二法门去到长生殿要走很长一段路。
赵家却因给殿里的佛祖塑了金身、是这寺里身份最贵重的香客,故而在这般“不俗之地”也是能享有特权的。
几辆黑色商务低调从偏门驶入,直接将车开到素斋馆旁边的树荫下,孟宛才在慧能大师带着徒弟恭敬的迎接中踩着石板路下车。
那些平日里牌桌上摸牌、俗物奢品缠身的阔太,到了佛祖面前却都是一个比一个虔诚,孟宛自然也不能例外。
净了手,摘掉身上的所有珠宝,哪怕只是殿里香火供奉很少的一处塑像,只要遇上,各路神佛都是要拜一拜的。
赵熙自认为没有慧根,从小跟寺庙这种地方无缘,孟宛叫他拜,他虽也乖乖地照做了,脚一踏出那个门槛,却还是会忍不住贫上两句:“我这辈子人生顺风顺水,哪还有什么需要求佛祖的?”
“求佛不如抱好我哥和我爸大腿。”
孟宛明厉的眼神看过来,只一眼,他便很识时务地住嘴了。
饶是如此,虔心礼佛的孟女士还是没有放过他,路过身边在他胳膊上狠狠掐了一下。
赵熙痛得龇牙咧嘴,对面抬手指过来,剜了他一眼:“你这张嘴啊,我迟早有一天把它给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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