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宛的心情其实并不比任何人轻松,可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一步,早已经没有了可以转圜的余地。
今天给赵熙打这通电话,也只是让他们彼此心中都有个数罢了,客观意义上并不能改变些什么。
人在极度迷茫的时候,确实是需要有一个旁观者站出来,在身边恰如其分地提点一下的。
孟宛如今充当了这个角色,帮助他将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理清。
赵熙举着电话愣在了那里。
没有真相得见天光的醍醐灌顶,心脏却像是一瞬间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了似的……
震惊、愤怒、揪心,各种复杂又难以言喻的情绪混合在一起。
直到信号被自动挂断,之后的很长时间都一个人呆呆地坐在那里,任凭助理进来怎么在耳边唤他,都没有再出过声了。
第32章 32陈霁尧负心
孟宛一席话,确确实实点醒了他。
度过了最初那段震惊、怅然、心绪最难以平复的时候,赵熙放下电话,两眼无神地盯着落地窗边摆放的绿植。
“不可能一点征兆也没有。”
有了母亲这句话,他的大脑遂开始像过电影一样,将近半年甚至是一年来同陈霁尧相处的画面逐帧调出来,一幕幕分析。
所以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印象中从小到大,他和陈霁尧之间几乎就没怎么吵过架,但自从在大哥婚礼上,两家人带有目的性地想要将他和关茂琪凑成一对后,好像所有的事情都随之改变了。
陈霁尧从那时候开始臭脸,他向来很少有什么事会直接拒绝自己的,那天不但没有收下自己抢来的捧花,连和关茂琪约定好了三人一起返校,他都说自己不参加了。
后来在母亲的要求下诓自己去酒店同关茂琪约会,临下车前陈霁尧叫住了自己,怪不得会露出那副欲言又止又有几分心痛的神情。
还有自己牵着关茂琪的手出席宴会的时候,他那天情绪明显不高,自己最后有提出过留下来陪他,他却只将注意力放在关茂琪的身上,担心关小姐没有司机,遂将车钥匙递过来使唤自己送她回家。
……
陈霁尧隐藏得太好了,以至于后来无故消失的那四个月,赵熙从没想过要将这件事和自己公布恋情联想到一起。
因为太喜欢,所以不能忍受一起长大兄弟和暗恋对象在一起,因为吃醋,所以才对自己的态度像是变了一个人,逐步断联、说这么多重话、有了后来一系列的种种反常。
赵熙一度百思不得其解,而如今只是沿着线索撕开一个小小的缺口,真相就如堤坝崩塌的洪流,排山倒海地奔涌而出了。
可这一切,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陈霁尧上学时候就已经倾心她了吗?
可那时他们坐在一起明明是不说话的,陈霁尧又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就这样凭他不动声色精湛的演技,竟是轻而易举将身边所有人都瞒过了。
看到自己牵住关茂琪的手、可以同她以“情侣”的身份行走在阳光下,光明正大接受周围人的祝福——母亲说陈霁尧的心里一定很难过。
是了。
可谁又能真正设身处地体会到自己现在又是什么样的心情?
真相大白的此刻,赵熙已经分不清这对他而言究竟算是一个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了。
好消息是终于找到了这段时间陈霁尧同自己别别扭扭的源头,近半年来纠结于他心底的困惑得到了解答,他再也不用为此而辗转难安了。
而那个坏消息,则是陈霁尧原来是因为喜欢的人才刻意这么疏远自己。
为了喜欢的人,可以连同自己多年一起长大的情谊都不顾,如此坚决要跟自己划清界限。
他和陈霁尧在一起多少年了?
赵熙实在难以接受对方现在只是为了一个喜欢的女人就可以这么无情地对待自己。
所以究竟是喜欢到哪种程度,才让他能一夕之间狠心到如此地步?
以前说好了长大后要一起看遍全世界最美的日落、说好了要给自己堆一辈子雪人、无论发生什么事他们都永远不会分开的——所以那些承诺都是假的吗?
曾经形影不离、任何人介入都无法将他们拆散的亲密无间,如今变成打碎在在地上再也无法拼凑起来的玻璃碎片,一切转变都降临得太过突然。
赵熙还没有做好准备,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点燃深吸了几口,以此来麻痹自己心脏的钝痛。
可如此一点剂量的尼古丁,并不能有效将他心底的焦虑缓解。
一把刀已经狠狠剜在了心上,看着它流血不止,看着它快要停止跳动,疼得没有一丁点声响。
之后就算刀能拔出来,这颗心也不会再保留原先的活力,开始失血的那一刻,就意味着之后无论再怎包扎,伤口都不可能愈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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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里的新风系统几乎是24小时昼夜不停地开着,一个下午,科贸新城刚刚成立的运营小组连着开了几个小时的碰头会,阿麦整理会议纪要,手边还有陈霁尧下月的工作日程需要核对。
原本应该昏昏欲睡的工作日下午,因为繁忙的手头工作而变得几乎每一刻时间都像是从海绵里面硬挤出来的。
打印机在耳边滋滋啦啦响着,刚将一份需要复印的合同放入扫描区,阿麦抬头,却见一道身影如风似地从自己眼前掠过。
几乎是第一时间,阿麦抬手便想去阻止,还没来得及出声,对方却已经气势汹汹推开总裁办公室的大门。
阿麦紧跟上去,只见沙发上四五个人的视线同一时间向门边的方向投来。
陈霁尧坐在办公桌后面签文件,从始至终没有发出过一句声音,半晌落下最后一个字,合上手中的的钢笔:“今天就先到这里。”
那些人收拾笔记本由沙发上站起来,因为识得赵熙,擦肩时纷纷礼貌地向他点头。
赵熙罕见地没有回应,现在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顾不上了,如今就只是一双眼睛紧盯着陈霁尧,不声不响地一直站在那里。
阿麦带着那些人退出去后,室内气氛骤然陷入到一片微妙的安静。
几日不见,照两人现在这个生分的样子,赵熙按理说是该唤一声“陈总”再与人寒暄两句的。
可心里越是这样自嘲,那股莫名的酸楚就越是刺得他骨头都在发疼。
站在那儿深吸口气,才终于将胸腔里翻涌的情绪压下去,张张口,艰涩地问出那句:“是因为她?”
陈霁尧手中捏着薄薄的几页项目进度汇报,闻言抬头,几分不解地向他看过来。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赵熙说:“你喜欢关茂琪,因为我和她在一起,所以才同我越来越生疏。”
“以为我要和她订婚,打着出去度假的旗号凭空消失了四个月,回来以后删掉我在汇景的指纹,逼着我从你家里面搬出去,微信电话从不主动联系,有意识开始主动疏远、冷暴力我。”
“陈霁尧。”赵熙听见自己声音在发抖:“咱们认识多少年了,心里既然不痛快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为什么从头到尾要像瞒傻子一样地瞒着我?”
“我就说为什么突然之间你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你就那么喜欢她,喜欢到为了她可以连咱们这么多年一起长大的感情都不管不顾了是么?”
一声声尖锐的质问抛过来,赵熙胸口跟随气息不规律地起伏,对面男人却并没有给出什么很明显的反应,眸光像是在思索,直直望着他的眼睛。
过了几秒,陈霁尧放下手里的东西,忽而挑挑眉笑了,带着点不知该怎么同他讲的无奈。
赵熙没有心思关注其他的,他只看到他笑了——自从俱乐部那晚放完烟花开始,陈霁尧有多久没这么发自内心地笑过了?
可惜这笑意现在没有半分是留给自己的,他所有的温柔、动情、哪怕是失落与伤心,都只是因为自己在他面前提到了喜欢很多年的那个女生。
钢笔在手中转了下,陈霁尧拧开笔盖又低下头,似是不愿就这个话题再同他多解释。
赵熙冲过去从他手中夺过了笔,近乎强势地,不知是为还想从他口中听到什么不一样的回答,亦或是以此来博得对方更多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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