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问问我来干什么?”
这声话音落地,自己面前,一只印着“新年快乐”字样又大又厚的红包被人甩在了桌上。
“过年我替你收了。”赵熙眨眨眼嗤笑:“都已经那个节骨眼了,我妈心里还惦记着。”
“奈何某些人就是这么狼心狗肺,无故玩消失也就算了,春节这么重要的日子,连通问候的电话都没有。”
度过了心绪缭乱最难熬的那段时间,一家人总归是要碰面的,陈霁尧没有再回避:“过两天我回澜苑看孟姨。”
“她问你这段时间干嘛去了,你打算怎么回答?”赵熙咬着牙,声音又像在极力克制。
片刻,转身俯下来,一只手压在男人身后的椅背上,唤他:“陈霁尧,你就真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陈霁尧抬起头,视线触及他眼下的乌青,声音明明是有些疲惫的,这时反倒关心起赵熙:“你昨晚没休息好?”
“我不是要听这个!”
赵熙突然暴躁起来,揪他的衣领:“你把家里密码换了什么意思?”
“你别告诉我是因为昨晚上开车撞了你,你在记仇。之前招呼不打一声掂着箱子就走了,回来像变了个人似的一句解释没有,你是不是真当我傻啊?”
“陈霁尧,你以前从来不这样的,这段时间是怎么了?”
“咱们认识多少年了,有什么事是两个人不能一起解决的,一定要这么瞒着我?”
陈霁尧拂掉他的手,端起杯子淡定喝了口水:“我没什么事。”
“没什么事?”赵熙自己先笑了:“那为什么要一个人消失,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为什么明明两周前就已经决定要离开却仍装作若无其事一样在我面前演戏!”
“你知不知道我在担心你?想知道你发什么神经,听你一句解释真的就这么难么?”
赵熙的声音稳不住了,牙齿顶在舌尖不自觉带着点颤。
陈霁尧手指在杯壁上缓缓摩挲了下,敛着眸,眼睛里面是空的,半晌才出声:“之前工作压力太大,想找机会出去散心。”
沉默几秒,忽而没头没尾问了句:“赵熙,你知道夕阳从地平线落下去的时候……其实也就意味着我们回不到过去、这一天彻底结束了么?”
全都是废话,赵熙更关心的是:“想看日落,之前不是说好了一起么?我说过的吧,你想去哪我都可以陪你。”
“咱们还商量过一起去蹦极。”
“不跟你一起……”男人喉结滚了滚:“也没什么问题吧。”
“那至少也接一下我电话吧?”
赵熙眼珠直直地瞪着:“我把你当成我身边最在乎的家人、这辈子唯一交心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兄弟。你呢陈霁尧?你是怎么对我的?”
“你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和想法,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他居高临下看过来,强势掰过对方的肩膀:“回答我的问题,你把我当什么了?”
——“阿尧,小熙是你弟弟。”
此时此刻,孟宛那道温柔的声线又在耳边响起。
像清风拂过悠远的银铃,反反复复不断在他耳边摇响的时候,陈霁尧知道,那是自己这辈子都无法挣脱的束缚。
脑海里已经有人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留给他的,就只能是欲言又止的无尽沉默。
赵熙最烦他这个有话不说的样子,目光嘲讽又严肃:“陈霁尧,我他妈看错你了。”
“从一开始,你跟我在一起就没有真心。”
“不要曲解我。”陈霁尧皱皱眉,声音冷下来半分:“你和大哥、还有孟姨,你们始终都是我最重要的家人。”
“我曲解?”赵熙哼了声:“你的意思是我完全没必要因为一点小事生这么大气,觉得我在你面前说这些话就是在无理取闹对吧?”
“那我问你,你是不是把我送你的表卖了?”
一句质问落地,陈霁尧放下水杯,无声朝他看过来。
“那只表是前年为了庆祝你在柏林的酒店落地我送你的新年礼物,当时遇上了恶意抬价多花了三百万还差点被别人拍走,但这些我都不在乎。”
赵熙说:“一想到那只表戴在你手腕上的样子,我花再多钱都觉得是值的。”
“可我费这么大功夫把它买回来送你,你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说什么不喜欢上面镶嵌的琥珀石,全是他妈是哄人的,我看你真正不喜欢的是我吧?”
“我没有。”陈霁尧几乎想都没想就反驳他,眉心挑了挑,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
没有什么?没有卖掉还是没有不喜欢?
赵熙呵了声,看他的样子就知道在狡辩,攥住他手腕:“既然你说我冤枉你,那你现在把表拿出来,证明你没有卖掉,证明给我看啊?”
陈霁尧抽出自己的手,冷冷瞥了他一眼,水不喝早餐也没心情吃了,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身回书房。
又是在逃避问题。
赵熙积攒了一肚子火,今天非要跟他较这个劲,追上来:“陈霁尧,你又想这样蒙混过关是不是?”
“你别以为我没看到,宝佳士的预拍卖展柜里就放着我送你的手表,我倒想听听你怎么跟我解释。”
“没有卖掉就把表拿出来给我看!”
“有本事你就拿出来,你拿啊?”
陈霁尧面无表情,拉开书桌的抽屉。
下一秒,将自己送他那只价值千万的百达翡丽手表连带着盒子一起拿出来,放在两人面前的桌面上。
第28章 28我要跟你回家
陈霁尧没有卖掉他送的表。
将那只盒子从书桌抽屉里拿出来时,脸上的神情从容、凝视,永远是那副不慌不忙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的样子。
时间的流动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赵熙动了动干涩的唇,心情有一些难以描述——好像并没有因为误会的解除而感到高兴,气氛骤然安静下去之后,心里反而一阵空落落的。
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对方才是应该被质问的那一个,最后却衬托得自己像是在他面前无理取闹的跳梁小丑一样。
他虽然有时也会脾气不好,但很少像今天这么气势汹汹又咄咄逼人的,方才的失控或许只是在给这段时间积攒的情绪找一个出口。
陈霁尧都十分包容地全盘接下、照单全收了。
陈霁尧没有嫌他吵闹,也没有要赶他走,他索要的那块仿佛代表着两人感情从始至终从未变质的“证明”,对方也很配合地拿出来了——可赵熙还是不满意。
因为很多事,明明就变得跟之前不一样了。
一抹飘忽不定、极其落败又让人抓不住的情绪潮水般上涌,像是漂浮在半空中失去引线的风筝,随着风可以被吹往世界上的任何角落,直到执线人站在原地的身影变成视线里再也无法被捕捉的一个小小落点。
陈霁尧还是用那双幽深到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静而沉地望着他。
他快要不能呼吸了。
连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到底还要疯下去多久,到底想让男人在自己面前证明点什么。
沉默到最后,就只剩下那听起来最无用、也是最没有办法的一句:“好,那看来……还真是我错怪你了。”
说完不抱有任何歉意、生硬地勾了勾唇,转身大步流星超门口踱去,没有再回头看身后一眼。
“哐!”地一声,将家里的门重重摔上了。
-
-
之后两天没有再见面,赵熙像一台没有感情只按设定程序在纸面上签字的工作机器一样,每天坐在办公室里批复那些需要他过目的文件。
但其实早在陈霁尧回来之前,他好像就已经在过这样按部就班毫无新意的生活,目前的状态,也只是将那段时间的习惯延续下来了而已。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