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止雨在他也走进浴缸时就发现了,高热的体温很难忽视,本能地转脸看他,以这个半跪在防滑垫上的姿势。
他本来是想转头骂人。真的。
……
*
周止雨早上醒来时还是懵懵的,一副反应不过来的样子。
范砚西难得比他醒得晚,还在睡,睡得很安静。
周止雨仍在发懵。
怪不得那天他起来腰酸背痛的,这次再见面,他被范砚西翻过来看到的第一眼倒抽一口冷气,发昏的脑袋立刻清明了,吓得手背青筋都暴起两根,死死抓着范砚西的手腕声音发颤,说范西,砚西,这不行,这不行,这真的不行。
范砚西亲他发汗泛湿的额角,吻很轻,声音也是,他好像生来就很擅长安抚周止雨似的,说我知道,不在这。水不行,不如油。
周止雨飘忽着,突然想到婚房里那张水床。
其实那天他摸了,很凉,手感很好,软软的,像被海水承托,但又结构稳固。
……可以一试。
不知道范西退没退掉。
他想这事儿的时候手指不自觉地拨弄范砚西的头发。湿水后头发滑得他抓不牢,周止雨想稳住身体,只好攀住他背,难免在他身上划了几道。
两道在后背,一道在手臂内侧,手肘处。
当时周止雨要去看,范砚西只稍微瞥了一眼就收回眼,说没事。
他果然说谎了。
周止雨从凉被下摸到他胳膊,摸到一点微皱的皮肤,将要结出新痂。
范砚西握住他手指坐起身,不让他摸。
他的手总是健康,有力,指甲打磨得很圆润。
周止雨抽出了手。
他还没法面对他的手。
范砚西显然猜到他在想什么,醒来后轻轻吻他,双唇贴上去,吸猫那样吸了口气,不含欲/望的贴面。
像还没醒全,有些拖延。
这在他身上很少见。
“困?”
昨晚闹得有点晚,周止雨问。
范砚西在几秒内清醒:“醒了,饿吗?”
“有点。”周止雨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太晚了,吃点剧组盒饭凑合凑合吧,都十点多了。”
范砚西越过他下床换衣服,说:“我做。不要总吃外面的,不干净。”
周止雨愣了愣,过了两秒笑起来。
他喜欢这个说法。
外面的。
有种家的感觉。
范砚西做饭,他就当他的小尾巴,洗漱之后跟在范砚西身后双手插兜,无所事事,悠闲地看他忙活。
这次没了手铐钳制,他做饭很快,单手打蛋的动作很利落,把蛋液倒进锅里。
周止雨在旁边看着,适时说:“我要全熟的,不爱吃溏心,但也不是不能吃。”
“好。”
不多时他就得到了快手的三明治,卖相相当好,面包边很酥脆,煎蛋全熟。
周止雨和他在岛台对坐,吃完后范砚西又把两个人的盘子收走,看样子是要拿去洗。就两个盘子一点刀叉,没有进洗碗机的必要。
像是知道他想干什么,范砚西说:“不用来。”
刚想去帮忙的周止雨:“?”
范砚西把盘子放进晾架:“已经刷完了。”
周止雨肘住脸:“你这样我很没有参与感,两个人在一块儿不就得一起做吗。”
范砚西拧开水龙头洗手,笑说:“昨天参与了很多,今早就不必了,休息吧。”
这只有他们两人听得懂的挑逗让周止雨满脸通红。
“你……!”
洗过手,范砚西指节冰凉,走过来刮了一下周止雨的鼻子,一股洗洁精的清香。
周止雨拍开他手咬牙:“再逗我我就生气了,再怎么也不是这么个逗法。”
范砚西就摸他的头,笑着说小雨消消气。
早起的罗泛站在楼梯上,自然而然看向他们……
看到范砚西黑色短袖下,手肘处新鲜的划痕。
鲜红。扎眼。
一长道像把剑,刺进罗泛眼中。
周止雨背对着他,看不清表情,头顶翘起的头发一晃一晃,不看脸也知道,一定是在笑着的。
罗泛几近恍惚。
为什么?他那两年那么努力也没得到周止雨多少好脸色,最后还被打得听力受损,左耳朵听力不如八十岁老太太,为什么范砚西却得到了?
为什么他就是得不到想要的?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总是他?为什么连周止雨这个总在原地停留的人也往前走了?周止雨不再崩溃,那他哪还有胜算?
看到罗泛,范砚西脸上的笑散得很快。
昨晚周止雨被温然叫走,罗泛和范砚西当然不会就这么干坐着。
他们玩了只有两个人的真心话大冒险。
说是大冒险,倒也不是,因为只有真心话。
针锋相对到最后,范砚西问,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当然要来求原谅。别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罗泛难以置信地哽住。
范砚西知道。
肯定是周止雨说的。
周止雨连这些都能和范砚西说?他以前从不开口!无论罗泛怎么说他都不反驳!
而且……而且明明在泳池那天,范砚西还不知道!
他回过神,怒到极致只有冷笑。
“你二十多岁才被带回范家,羽翼丰满了想找个有钱的稳固地位、继承家业,当别人不知道?要不是被你叔从厂里带回来,你不还是那个穷鬼?这是机遇被你遇上了,你要是没遇上,我们也相差无几。”
范砚西有恃无恐地笑,心想查到的挺多,摇摇头,很君子地说了句脏话。
“别把我和你这种垃圾比,你还不够格。”
两看相厌,两人各自离开。
*
周止雨被人点了点肩膀,回头。
“小雨,我找你有事要说。”
在范砚西发冷的眼神里,罗泛再三强调。
“关于你旁边这位的,你听完再决定,跟我来。”
第50章
周止雨没率先答罗泛的问, 而是勾住范砚西下巴抬起来,仔细端详两下,问。
“范西, 你说, 我该去吗?他的话我能听多少?”
范砚西随他动作抬起下巴, 仿佛被驯养的猛兽,温顺和气地说。
“该去, 听一半就好,背景比较重要。剩下一半回来听我说。”
“好。”
*
周止雨和罗泛在室外找了个地方坐。
离别墅很远,离海很近。
浪一次又一次涌上来,有几次湿了他们的脚。
周止雨从脚踩在沙滩的姿势改成在石头上盘腿, 手按在岩石不规则的孔洞中,抠里面半片碎掉的灰白色蛤蜊壳。他没什么好说的。
“说吧,想说什么。”
罗泛在他面前蹲下,以这个仰视的角度轻声问:“小雨,终选你别选他好不好?他是骗子。”
他想往前伸手, 看样子是要扒在他膝盖上。
周止雨眉头动了一下:“手。”
这种说话方式很像大学那会儿, 罗泛听话地蹲下:“你这么聪明, 我想到的你怎么可能没想到?可你不仔细查他,你就这么喜欢他吗?”
周止雨心说你误会了前半句,不是不仔细查,是查过了。
周六那边肯定查到了什么, 他查到的消息都会先拿给爷爷,爷爷觉得没问题, 周六才会给他。
这次没给,不知道爷爷基于什么考量。
但爷爷不会害他。
正好周止雨也有些好奇罗泛嘴里的消息,问:“我不知道那你说, 看你挺有信心说服我的。”
罗泛:“他是范家捡来的,他一个所谓的叔叔带进的家门,根本不是亲的,你和他结婚,就是在进套,他根本配不上你。”
周止雨:“你是说他不是亲生的?”
罗泛:“嗯,都说是养子,他在家里没有亲人,这种人回范家,不是朝着继承人的位置去的。他就算再有能力,也接触不到家里的资源,不然怎么会那么大才去上学?”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