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肩膀受伤时范砚西说给他揉一下,一会儿就结束了。再加上本来也是范砚西弄的,少爷心里有点小怨气,其实气氛不是太好。揉完,他着急忙慌地走了。
但今天的范砚西力度太轻,像是怕造成二次伤害,揉猫一样很轻地用指跟脂肪较多的地方揉他,揉得……
揉得很怜惜。
周止雨被揉得一缩再缩,一躲再躲,躲到最后骂起了床板。
这板子怎么这么硬!他连下陷的余地都没有!
可无论他怎么后退,那只手都如影随形,再跟上来。
范砚西显然也知道他躲,轻声笑他。
“你自己说要我揉的,躲什么?”
“我什么时候说这话了?明明是您把我搬上来的。”
周止雨拨弄一下头发,试图掩饰自己发红的耳朵。
范砚西不再帮他揉腹消淤,握着他腰不让他再动,笑问:“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要我帮您回忆吗?”
他掌心总是温暖,暖到滚烫。周止雨受伤的地方被他覆住,一片比温热稍烫的熨帖。
被揉时他躲,揉他的人停了,他反而主动握住这人手腕往下拉一点,那是个能触到腰窝的靠后位置,放松说。
“范总,说话要讲证据……下面一点,这儿凉,嗯,就这。”
红花油向下渗,难免沾在被子上。
范砚西就这么一手握住他腰摩挲,一手拿出手机,切到对应页面给他看。
那页面是刚才两个人的对话。
周止雨奇道:“这怎么了……我回的语音?估计太困懒得打字……我回什么伤天害理大逆不道的了,放出来我听听——”
范砚西:“那我播了。”
他话还没说完,周止雨手快,一指头戳开了对话。
几秒而已。
周止雨听着那条语音,懵在床上难以反应,面色空白。
范砚西问他,心情不好,要猫吗。
又问,还是吃点吧,我去找你。
周止雨迷迷糊糊地说。
猫太小了,一会儿抱着它压到怎么办,我睡起觉来谁都压不住。不饿,也不要猫。
……要你。
第31章
范砚西垂头贴他。
他坏心眼地顶他温度升高的脸, 红花油有些刺鼻,手不能摸他,就用鼻尖。
周止雨用手挡他, 身体想向下滑却被手箍住, 再动就疼, 刚巧方便他舔他的指节。
他想说自己没洗手,所幸脑子还能转, 从他躺在床上那一刻起,范砚西应当就开始了清洁流程,手估计早就擦过了,干干净净。
周止雨在这途中有些疼, 拳峰发红,一跳一跳。
初中生都知道,力的作用毕竟是相互的,陆怀远疼成那样,他也好不到哪去, 尤其是手。
他刚被剪的指甲还未被甲锉磨过, 有种钝钝的锐, 被唾液浸湿、发软。
那并不是很色情的舔法,与之相反,更像狩猎归来的兽走入年长者怀中,不容置喙地被他按住, 舔顺每一根毛。
离去时这人轻吻一下,吻他掌根与手腕连接处的蓝绿色的血管。
皮肤薄, 嘴唇的触感就更明显,还有头发蹭过,像挠动了一下。
“怎么不高兴?”
周止雨被他搂在怀里, 鼻尖是药香和另一人的胸膛,张了两次嘴都没能说出话,心想,他还真是周幽王。
要是现在穿越回一周前,周止雨拽住自己说几天后你就会跟这个人亲了,一周前的周止雨想都不想就是一句,怎么有人在发羊癫疯,六儿,把这个假货拉出去。
但他现在还挺……
还挺享受的。
他抱住他腰蹭他,说话时鼻息放轻,散发出些不易察觉的疲倦。
“就……累。”
说出来才发现是真的累。
他刚醒,不是困得累,而是心很累。
其实他挺想说的,说他的爸爸妈妈,说他的家,但这么多次恋爱经历告诉他,还是不要说。
还是不要说了。
说出来的痛苦只会变成吵架时别人刺向自己的弱点。
这无关对范砚西人品的质疑,只是一种自我保护。
那两人离开后,他学了许多。
范砚西放在他腰上的手动了动,像是想摸他的头发,又顾及满手的药油,没去摸。
“饿了吗,吃点吧。”
“……好。”
还是勉强吃了点。
私厨味道不错,夏季,许多都清爽,放一会儿口感也不逊色。
吃过饭,周止雨抓了一下刘海,走到门口,笑说:“走了。”
正收拾碗筷的范砚西停下动作。
他在床边坐着,微微抬头仰视周止雨,发色和高兴有点像,那种用眼神传达感情的方式也像。他怎么知道自己喜欢银发的?
周止雨目不转睛地看他。
他大概想说“现在就走?不多留一会儿?”这种话吧,周止雨猜的。
“睡这吧?”
周止雨笑眯眯地说:“原来您打这主意呢?早说啊。刚才躺着那会儿最方便,现在我都要走了……”
“只是觉得今晚让你一个人睡……你会哭。”
周止雨所有动作顷刻消失。
他声线变调,只是一瞬,很快恢复正常,又笑。
“那哪儿能,这话说的,把我舍友放哪了?什么叫我一个人睡?”
范砚西只是看他,目光带着太过深刻的洞察,轻易堪破了他笑脸下的不安。
他挂不住笑,在范砚西的视线里落荒而逃。
*
周止雨做了个安宁的梦。
梦里阳光正好,不远处的大漆屏风光亮如新,百鸟朝凤,他坐在雕花窗内的靠椅上小睡,光打在腰,清风阵阵,鸟鸣悠扬。
世界从初始的光中浮现,模糊,虚幻,泛着温柔的暖光。
老妈说他的体检过了,马上就去当兵,还有点不舍得,老爸说,总要经历的,放宽心,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
说完,摸了摸睡着的他的头发。
太安谧,也太幽静了。
他数年未曾梦到过这样的场景。
大多时候,他总梦到他们死时闭不上的眸,血,满地车窗玻璃的碎屑……
以及火葬场卫生间镜子里、自己湿水麻木的脸。
梦里的自己睁开眼,和老妈撒娇,又找老爸要茶喝。
他说不要滇红,周启勋说不要红茶那绿茶?碧螺春吧?今年新采的茶。
他无所事事地转着圈走,说好——,走进张开胳膊欢迎他的温长风怀里去,靠了一会儿妈妈,嫌热,去找沾水就变色的小狗茶宠,定制的,很像高兴。
那两人坐在庭院玉兰下,白的紫的花瓣纠缠飞舞,花香漫天,半身笼着像要把他们吞没的亮光,喊他小雨。
小雨,小雨,小雨。
耳边是茶水入盏的声响。
树叶哗哗摇动。
于是他在梦里知道了这是梦。
还是不知道是梦的好,不知道就会很久才醒。知道了醒得太快,梦太短,只仓促见了一面。
但怎么可能不知道。
故人早就不复存在。
在幻觉般的梦里,他怎么可能想不起来。
不知何时,院子向远处退去。
原来不是院子,是他自己在退。止不住。
怎么能退得那么远?回去要很久了吧?他还回得去吗?
这短促的疑问与黑夜接壤。
周止雨就这么抱着被子卷流着泪,在凌晨两点五十四分睁开了眼。
翟祁那边簌簌响了一阵,递来一包纸巾。
*
第三集上开拍。
前两集节目在抓江阳和林诗越这对,第三集开始要抓杜清秋和温然这对。
节目组这集设计了挺多部分的,他俩化妆时候都在熟悉环节,要去哪里,干什么。倒不至于背台词,但流程必须知道。
周止雨和往常一样去化妆间,他旁边的位置却没坐着翟祁,而是范砚西。
范砚西颔首和他打招呼。
周止雨下意识闭了一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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