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很简短:
上班去了,没叫醒你。
衣服洗了,在阳台晾着。
楼下有饭。热的。
你在这休息,下班送你回去。
……
吕空昀开会的时候收到微信消息。
他点开看,居然是那个久违的驴的头像。这让他有些恍若隔世的感受。虞小文两年前把他的微信删除了,是他自己拿到虞小文留下的手机后又加回来的。
可是即使加回好友,当然也再没能收到过对方的信息。
但现在那个驴的头像上出现了红点。
他盯了好一会,才用大指轻轻地点开了。
艹:我用我同事手机登的微信,想跟你说声我已经自己回局里啦^^
艹:毕竟是军部把我暂押在市局的,我想着尽量早点回来,免得给局里添麻烦
艹:昨天谢谢你的照顾!
艹:还有,我会努力去证明自己的清白。即使没有叶一三的证据,他们也找不到所谓我勾结那个跨国组织的证据啊。但你手上不是已经搜集到丁启和他们之间联系的证据了吗
艹:既然如此,我也不会被他们拿捏的【握拳】
艹:你已经为我做了足够多。接下来我会努力,你也好好过自己的生活吧!
吕空昀阴沉地看了最后一句很久,然后抬手回复道:过河拆桥?
艹立刻回复了:……这话咋说的!
吕空昀看了会儿,把手机扔在桌上,没有回。
又过了十几分钟,他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他拿起来看,又是驴。
艹:我有点混乱。我感觉我想多了,但我还是想问你一下
艹:你莫不是想让我缠着你吧【长胡子】
艹:【问号脸】
艹:我怎么回想你昨天跟我说的话,都有这个意思。我有点搞不懂了……是我会错意了吧?
艹:你到底为什么生气。嗯?
吕空昀还是没有回他。
艹:【挖鼻孔】【狗头】
……
接下来这些天,虞小文状态好了很多。想通以后,他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就也没有再做过噩梦。他吃好,睡好,配合调查。他认真地想之前案件中自己在和丁启、埃克斯接触时的一些细节,尽量使自己的证词有利而可信。
他理智觉得不可能,但又偶尔幻想——在吕空昀心中,不只是因为可怜他而已。虽然虞小文是个讨厌的敲诈犯,味道不好闻,还是个不能标记的劣性O。但在对方看来自己明显是个很了不起的警察……可是了不起就能被喜欢吗?
他又觉得对方就算是有颗无私圣洁又执着的心灵,也未免为自己做得太多了。几乎命都豁出去……那个淡人有对其他的事这么上心吗?除了工作。
可能虞小文的喜欢也太多了,于是就想得多,人一想得多就免不了会自作多情,深度解析每一个行为和眼神,好能向自己的意愿靠拢。
(我一点也不高尚。我他妈的从来都不管别人的闲事。)
(我不想被敲诈时候你缠着我,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说做朋友。你脑子坏了。你就适合谈感情?)
“……”
虞小文再想想自己现在的处境,这样还能对着吕家少爷自作多情。很害臊。
但他想,这件事完了,两人至少会顺理成章地成为朋友。这样的想法让他很踏实和满足。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在大家的努力下,一件件事实证据被摆出来后,丁启基本可以坐实一定与跨国药物集团有某种不正当关系,而虞小文叛国,以及杀害丁启的事情却只有疑点和一些间接证据,没有完全确凿完整的证据链。虽然虞小文活着,且躲在国外两年这件事,不利于证实“牺牲刑警的清白”,很可能成为定罪的重点,但毕竟疑罪从无,在判决前,一切都还有希望。
又过了一段时间,证据收集和审讯都已经接近尾声。在没有新证据出现的情况下,虞小文的案子将被移交到法院进行审理。而虞小文也将被正式收押到曼京市第一看守所,等待判决。罪行涉及谋杀军人,叛国与渎职等,不准许取保候审。
他被法警从拘留室带走的时候,正把脚翘得高高的,看着一本冷笑话大全,还笑着呢。他想着有机会要发给吕空昀看。
由于非同凡响的罪名,他穿上了号子服,还上了镣铐。看守所的同事正好还认识虞小文。有些于心不忍地跟他说,等判完就好了。一定会没事的。
看守所的守卫带着他走进了第二道铁门。铁门被关上时发出了咣啷咣啷的清脆声响,和他走路时的脚镣声交相呼应。虞小文突然想,如果败诉的话,也许自己以后就会一直一直听到这种声音,直到习以为常,熟悉到甚至可以自动屏蔽为止。
“虞小文。”
他正想着这个,却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叫他名字了。脚镣声是这里常听的声音,这个人却是不应该出现的。他一瞬间以为是幻听,然后下意识回头。
他看见铁门那边真的站着吕医生。
“……你怎么进来这里的?”他恍惚着回身,下意识问完,想到吕空昀的身份,又了然地闭上嘴。他转头看身边的守卫,那人却很知趣地离开了。
等那个人的身影从走廊尽头消失后,空气就安静了阵。
虞小文先问:“你肩膀上的伤口怎么样了。”
吕空昀没说话。他走近铁门,把手搭在铁栅栏上,看着虞小文,似乎想要靠近一点好说话。但虞小文低头看看脚上的镣铐,没有再让它发出声响。
他只站在了原地。
“……”虞小文挠了挠手心,“你怎么一直都没回我信息。”
吕空昀打量了他一阵,说:“对不起。”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看到对方的眼睛周围居然泛着红色。虞小文感到十分诧异。
虞小文正不知道说些什么,对方又说道:“对不起。”
这次不是错觉,对方的声音里有些压抑不住的咬牙切齿和哽咽:“也许我真的不该带你回来。”
虞小文头一次看见这样的吕空昀,居然感到惊慌。
“……你这人怎么不懂法呢?我还没定罪呢。”虞小文立刻展开笑脸着说,“目前证据对我有利,你应该知道啊,别提前报丧行不行?而且……我当然应该回来。”
“我是虞小文。无论结果如何,我永远都是虞小文。因为你找了我两年。”他说。
对方又安静地盯了他一阵,似乎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的冷静样子。
说道:“那个U盘据说有修复的可能。希望是有利的证据。如果没什么用,我就去把……那家伙抓回来做证人。”
他在这里,不适合说出那人的名字,但虞小文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谁,急忙说:“……你不要抓他。他的身份,被抓住会很不好过的。”
他听见对方重重地吐了口气。
“如果你被判刑,我这辈子都会不好过,”吕空昀说,“你也会在意吗?”
虞小文:“……”
“我走了。”吕空昀说,“有消息我通知你的。”
他很果断地冷着脸转身离开。这些天萦绕在虞小文心中的自作多情突然空前高涨。他懵着就大声叫住了对方:“哎,你等一下。”
对方站下,回头。
目光对上的时候,他又回归了现实。手脚都沉甸甸的,说不定要学习踩缝纫机了,还在想什么呢,实在可笑。但对方已经回身看着他,于是他握紧了双手,犹犹豫豫地说道:“我想问问你。”
“你是不是,还想让我继续喜欢你?”虞小文的手镣还是发出了动静,“……我就是想问你这个。”
吕空昀眼珠向下看了一阵,又回到他的脸上:“这是什么问题?什么叫我想。不知道你的意思。你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关‘我想’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虞小文说。
吕空昀的眼睛拉长了些,眼珠只剩下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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