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毛的视线落在车身上,愣住了。
他认出了它。
这是……梦幻游乐园副本中的疯狂小火车?可是,它为什么会……
车还没停稳,被涂满青蛙浆液的列车门被从内部打开。
紧接着,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众人的视线范围内。
蓝发垂在肩上,侧脸线条凌厉尖锐。
“碧蓝姐……?”黄毛怔怔望着她,忽然眼眶一热,他吸了吸鼻子,声音颤抖:“碧蓝姐!!!”
云碧蓝单手抵着门,挑起一边的眉毛,在那张苍白冰冷、已经丧失活人气息的脸上,露出一如往常的笑:
“是我。”
她侧过身,让开通路:“上车。”
*
空气中浮动着腐败又浓烈的花香,在腥甜的铁锈味中被催得越发粘重,像是要永远地、长长久久地附着在皮肤、渗入到骨髓中一样,挥之不去,如影随形。
血。
地面上是大片大片的鲜血。
它们自预言家的喉咙涌出,粘稠的、干涸的、暗红的血,在地面上淤积成触目惊心的红。
鼻息间,萦绕着死亡冰冷的气息。
“不。”
闻雅不由自主地缓缓上前一步,
她只觉得眼眶发涩,苍白的嘴唇颤抖开合,但却只能发出一个重复的单音节,轻得几乎听不到,
“不……”
不会的。
不应该是这样的。
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不由得再次上前一步,可脚下的步伐却发着软,像是踩在云端上一样轻飘飘的,没有一点实感。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下一秒,脚步声戛然而止。
闻雅怔怔地扭头看去,看到了从后方匆匆赶来的雨果和橘子糖二人。
橘子糖的视线越过闻雅,落在后方的苏成身上,瞳孔因震惊而倏地扩大。
雨果的表情沉了下去,他大步上前,来到苏成的面前蹲下,用手触摸他的脖颈。
很快,他站起身来,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缓缓地摇了摇头。
……他们来的太晚了。
苏成脖颈处的皮肤已经完全冰冷,脉搏死寂一片,失去了所有的生机。
死亡早已在众人到来之前,就已经悄然而至。
药石罔医,无可挽回。
一下子,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像是世界都随之哑然。
他们的目光落在布满荆棘的废墟中间。
血红色的小花在上面开得极盛,像是饮饱了鲜血,红得刺眼。
它们生长在已经死去的预言家身边,绕着他的头顶,像是殉道者戴着他的冠冕。
“…………过去多久了?”橘子糖咬紧牙关,神情晦暗。
“足够久了,”雨果的目光在橘子糖身上停留一瞬,像是看透了她的想法一般,直接开口说道,“你的天赋不会起作用的。”
橘子糖现在天赋已经透支到极限,哪怕是几秒的回溯,都会带来无可挽回的后果。
而现在他们面临的,是长达数分钟、甚至是数十分钟的时间间隔。
这是哪怕一换一都做不到的天堑。
瞬息可逝,但却已经能划开地狱与人间。
所有能改变这一结局的人都被亲自支开,能够观测未来的预言家,就这样堵死了所有的求生可能,让自己成为了所有人中唯一的独行者。
从刚才开始,陈澄就始终站在不远处,一言不发。
他定定盯着苏成的尸体,双眼一眨不眨,眼底充斥着幽微难明的情绪。
忽地,他开口了:
“这家伙就这么把所有人都轰走,自己一声不吭,心甘情愿地送死了?”
“放屁,我才不信!”
“让开!”
说着,陈澄猛地大步向前,步伐带风,抬手无礼地挥开其他人。
就这样,他如入无人之境般冲到了苏成的面前。
陈澄弯下腰,开始在苏成的尸体上粗鲁地摸索着。
翻开身上的每一个口袋,试图搜寻对方留下的任何线索——
“陈澄……”闻雅上前一步。
陈澄充耳不闻。
的确,他和塔罗师本人并无太多交集,连交谈都很少,在副本之外见过的短短几面,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算得上乏善可陈。
但是,他们却以对手的身份,参加过同一场前十选拔赛。
兵刃相向、剑拔弩张。
这个世界上,没人比他更了解的自己的对手。
在那个副本中的塔罗师,看似温和的外表下,却是对敌人和自己都一视同仁的狠辣无情。他的一切举动、做出的一切选择、全部都为了达成目的服务——这是绝对目标导向的功利主义,不计任何手段和代价,甚至将自己也看作可被牺牲的存在。
他能冷漠地杀掉挡路者。
也会在最后的关头,为了某个不知名的执念,毫不留恋地放弃唾手可得的胜利。
这种人,是不会就这样默默无闻、毫无来由地自杀的。
除非……这是必要的。
忽然,他猛地停下动作。
陈澄垂下眼,目光落在预言家跌落在一旁的、已然冰冷僵硬的手指上。
他伸出手,将对方的手掌抬起,一点点地掰开。
啪嗒。
从他失去生气的苍白手指间,一张被攥得皱皱巴巴的纸坠下,跌在冰冷粘稠的血泊之中。
陈澄俯身将它捡起,展开,铺平。
那是一张被鲜血浸染,面目全非的塔罗牌。
——也是预言家留下的最后预言。
第712章
“……”
丹朱立于废墟间,一张已然半异化的脸浸没于微光中,显得犹如鬼魅,她眯起双眼,审视独自站着不远处、神情平静得过分的预言家。
她忽然笑了。
“好一个没必要。”
“怎么,你都不准备跟我讨价还价,为你的那些小伙伴们谋一点出路?”
“毕竟,杀死我之后,你的目的就达成了,”塔罗师无动于衷道,“其他人和你已没有了直接的利益冲突,你们自然也就没有了争斗下去的必要。”
“确实。”
丹朱身后藤蔓攀援而起,锐利如喙的尖端缓缓绕上她的手腕,被纤细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把玩抚弄。
“不过,如果他们还是不依不饶的话……后面会发生什么,我可就不敢保证咯。”
“那你会因为我现在的请求而放过他们吗?”苏成望着她,忽然问。
一针见血的问题。
闻言,丹朱咯咯笑了。
她上气不接下气地笑了好一会儿,才给出了答案,“当然不会。”
苏成就这样静静看着她笑,表情都未改变分毫,似乎早已对对方的回答有所预料。
“好了,”
丹朱用指尖揩去眼角笑出的眼泪,抬起头,似乎终于对这场谈话失去了兴趣,她脸上的笑意淡去。
“浪费时间的闲话就说到这儿。”
“要是再拖下去,你的良苦用心就要被浪费了。”
她咬字很轻,像是呢哝细语,上扬的尾音还带着一点笑意,轻飘飘掠过,“不是吗?”
然而,在她话音落下瞬间,潜伏于废墟以下、不知何时起已经盘旋于苏成脚下的藤蔓忽然破地而起,利刃般的尖端钻入他的身体,将他挑入空中!
咯咯。
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响声。
在预言家的血肉的滋养下,以一种近乎疯狂的速度、极其迅猛地生长起来!
不过短短一眨眼的功夫,它就已经在对方的身体中生根发芽,咬穿皮肤,折断骨骼,最终从预言家的指尖、肩头、胸口、腹部生长出来,尖锐的花枝被染成血淋淋的红。
“……”
极度的痛苦之下,人类原来是连声音都发不出来的。
它们避开了致命的部位,只是从内到外、将他从骨骼到内脏都死死绞缠,迫使他一动不能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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